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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看着晕过去的朝仓千夏被无形之力浮起，背上突然出现漆黑羽翼，有点呆怔。
明明是在魔界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明明是纯黑的羽翼，却似是发着微光那般。
随即，翅膀上的黑羽唰得散落，密集而纷繁的羽毛围成了一个球，将朝仓千夏裹得严严实实。
“不……”
他摒住了呼吸，只觉得心脏处传来剧烈的震颤。
这个场景他似曾相识，打败利维坦将其驱赶至地狱后，沙哈尔被从天而降的白色羽毛包裹，而当其散开后——
属于沙哈尔的身体失去了灵魂，被背生六翼的炽天使抱着，天使的金色眼眸中没有一丝情感，跟沙哈尔比起来，就是一个人偶。
他——该隐曾一度认为，是赫莱尔杀死了沙哈尔。
也因此，他直到被其封印为止，一直不断地给对方找麻烦。
他无比憎恨那个杀死了他的挚友的家伙，全然无视了，对方身上和沙哈尔如出一辙的神之眷顾。
明明不过是一起相处了那么五年不到的时光，吸血鬼用了九千年不止的岁月去怀念。到最后，却只是落得兵戎相见的地步。
但其实，该隐本来就很清楚沙哈尔和赫莱尔是同一个灵魂。
他只是不能接受，对方终将和他陌路的结局。
如果我们不能继续在一起，那么就让你死在我手里。吸血鬼这一种族如此扭曲的根源该隐，本就是最不正常的一个存在。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个球体散发出的威压也随之增长起来。
恶魔踉跄地站起来，缓慢地试图靠近，却是被一枚黑羽钉住脚，不得再前进分毫。
他仰着头望着那漆黑的，没有一丝缝隙的严密球体，心底的惶恐越来越大。
万一像当初那样，对方的情感再次消失的话，他该怎么做？
黑色的发丝被气浪吹得乱散，红眼的恶魔死死盯着朝仓千夏该身处的地方，手心中魔力不断汇聚。
就算那份记忆不属于他，就算他真的不是肯恩，他也……
“别犯蠢。”
耳边似是响起不久前对方留下的那句话，恶魔的手指猛地绷紧，鲜红的眸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不知过了多久，他终究是在术式最后即将发动的时候强制取消了。
然后没过多久，大地开始猛地震颤起来。
被陡升的巨大威压逼得跪地的恶魔，脑海中突兀地响起了路西法的声音。
“赫莱尔怎么了？！”那个关了他数千年，从来都是漫不经心的家伙一贯不徐不疾的语调变得急促起来。
“不知道。”恶魔哑声开口，鲜红的眼眸有一半化为纯黑，路西法既然进入了他的精神，就能和他共享视野，甚至能用他的身体去战斗。当然，负荷过重的话，他会在路西法离开时便死去。
但这比他用生命开启通道要来的快捷许多，一旦出现什么紧急情况，他与路西法均是默认这个方案的。
“……深渊。”意识到那股毁灭和破坏的力量源自何处的恶魔咬牙说出这么一个词，“一个不够，还想把他也拉下水吗？”
“我去检查……”他刚想命令恶魔在他前往深渊的时候把赫莱尔的变化时刻告诉他，却在下一刻察觉到威压骤消。
恶魔眼眸微微放大，却是看到原本严严实实的球体在一瞬间消失不见。那个地方蓦地出现了一簇漆黑的火焰，就好像原本就在那里一样，静静地燃烧着。
他脑海中的路西法似乎极为讶异，却并不紧张。
他似乎是正确的，因为那团火焰逐渐变小，里面的人体逐渐露了出来。漆黑的火焰缓缓舔舐过肌肤，却无法在那白皙的肌理上留下丝毫痕迹。
恶魔屏住呼吸，看着朝仓千夏逐渐睁开了灿金色的眼眸。
下一刻，他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差点被看光。”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眼中的黑暗逐渐褪去，朝仓千夏的脸近在眼前。
金色的眼眸微眯，感知到耳边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暗自叫苦的少女盯着对方的黑眸问道：“路西法？”
他刚想解释现在的情况，嘴却不受他控制地吐出别的话：“你果然不一般。”
“抱歉，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再次升级的朝仓千夏表示自己相当心虚，“我保证深渊控制权还是你的，除此之外，作为补偿，你可以提个我能做到的要求。”
“那种东西……”他兴致缺缺地轻哼一声，却是道，“地狱不大对劲，空间裂缝越来越多，你那里有什么线索？”
“我正打算去处理这件事，原因还不大清楚，但是加固还是可以做得到的。”朝仓千夏检索完刚获得的信息，为其中大片的马赛克相当无奈。线索明明就在眼前，却什么都不能看到，这可真是难受。
“你真吸收完了？”路西法皱了皱眉，冷不丁问道。
“是的。”朝仓千夏眉心微蹙，“所以我怀疑父神那里出了什么问题。”她当时吸收完贝利亚的魔力，整合完自身血统而没感知到任何驱逐的力量，这个情况本来就不大可能发生。
要知道，该隐也好路西法也好，就算能够突破结界，想要在人界生活都将受到极大的限制。贝利亚那时，就算她不动手，他也的确会被强制赶去地狱。
可朝仓千夏，真正感到自己不受欢迎那会，就是不久前去往江户川柯南那个世界了。但那似乎也说不上不欢迎，只是单纯地出于自保目的，这才不希望她动用力量。
而现在，估计她能打趴路西法的现在，她依旧好好得呆在魔界，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
“没出问题。”路西法这么答了一句，幸灾乐祸地看着那几个家伙被结界再次弹回来，“我们还是不能以完全状态出现在魔界。”
“别让贝利亚他们试了，我抽空过去看看。”朝仓千夏瞬间猜出对方这么做出判断的原因，无奈地揉揉眉，“顺便挖点矿。”
“你可以跟玛门要。”路西法挑眉，“只要你说出来，他会瞬间送上一堆。”
“……我会带着他回去的。”朝仓千夏沉默一瞬，“赫莱尔的身体是你保下的吧？”
“是的，但看起来现在的你用不上了。”路西法回得相当无所谓，“我可以让玛门马上处理掉。”
在其眼里所有生物都是父神所造，换言之一切都该被他所爱，又都该被他所用的弥赛亚姑且不论，就连赫莱尔，对着傲慢却盯上他的亚当和一直下绊子的夏娃，本身也是相当无奈，能避则避的。
也因此，不管是天使或者是堕天使，都被他们俩带偏，不喜欢那两位居住在伊甸园的人类。
到最后，就发展成天使们对人类这一种族都喜欢不起来的情况了。
虽然因着他和小天使们分享过沙哈尔部分经历的缘故，他未堕天前认识的小天使们，对人类多少还是抱有一定的好感，可到最后……
但尽管如此，个体的对抗，从来都不该上升到种族层面。
朝仓千夏嘴角微抿，却是道：“路西法，我欠你半个神格，但是我还是要教训你儿子。”
“你在说玛门？”路西法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他惹到你了？”
“没有，但是他在人类社会犯了法。”朝仓千夏望着对方明显不解的表情，“他借着人类犯罪敛财，自然也该按人类的规矩受罚。”
“可是没有你插手的话，玛门就不会被抓。”路西法很快反应过来，勾起嘴角，“不被抓，就不会受罚。”
“是的。”朝仓千夏点头，“所以我会动用人类的手段去抓他。”
“那不是很公平吗？”相当无良地把自己的便宜儿子卖了的路西法耸肩，“我不会跟他说这件事的。”
“你要是说了，我觉得直接问他所在地这件事就告吹了。”朝仓千夏笑起来，“那大概还要花上一段时间。”
“其实你只要说了，玛门没准会主动送上门自首。”毕竟也就是个壳，死了也就回地狱了。
“了解，我会争取让他当污点证人的。”朝仓千夏点了点头。
“不说这个，你当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存在？”路西法表示这个才是他最在意的。
朝仓千夏摇头。
“算了，反正比我厉害的样子。”路西法低笑了声，“我有点了解弥赛亚的心情了。”
极强的嫉妒心能吞噬自身，这对于他们这种存在来说，可不是个笑话。
那份记忆里，他和弥赛亚各有各的强处，双方势均力敌。这才导致那个他在耶和华表示弥赛亚比他尊贵的时候不愿舍弃自身仅次于神的骄傲，选择堕天。
可现在……一来他不在乎神的宠爱，二来他在深渊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对方是强于自己的存在，那所谓长达七个星纪年养成的傲慢，路西法压根就没有，更别提因此生恨。
“你知道弥赛亚为什么看我不顺眼了？”朝仓千夏奇道。
“因为你太过特殊。”路西法答，“如果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弥赛亚的话，大概在看到你这双眼睛的时候，就会气疯了。”
朝仓千夏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眼睛。
“千夏，”路西法开口，“我当初的眸色，是银色。”
“我记得，米迦勒……”朝仓千夏想了下，很干脆地把对方抖出去，“他当初拿你的画像给我看过，那时候他满脸都写着嫌弃我。”
“真高兴他曾经那么喜欢我。”路西法相当不要脸得这么说了句，大概会让当事人听到就瞬间发动攻击的话后，便是继续道，“那你可知道我堕天后，尚未找到神格时候的眸色？”
“……相比于现在应当浅了点。”朝仓千夏眼眸微眯。她当初身为系统，自然是能够全面检索委托人的身体情况的。
“那么看来我的猜测方向没多大错了。”路西法的眼眸闪过一抹沉思，“你和耶和华，才是一个等级的。”
堕天使因为堕天，身体内存在大量魔力的缘故，眸色或多或少都受到影响，比如贝利亚的浅紫变为深紫，又比如萨麦尔的浅绿变为深绿。
他则因吸收了黑暗神格的缘故，眸色彻底化为漆黑。
可同样吸收了半块神格的赫莱尔，眸色却变为灿金。加上对方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吸收掉了他耗费整整六个星纪年才吸收掉的神格……
“路西法，你似乎有点想错了。”听完路西法分析的朝仓千夏抓住关键点，“你的堕天，是个意外。”
路西法微愣。
“换言之，我那个堕天的时间点，才该是你成为地狱之主的时候。”少女解释道，“也就是说，规则限制了你的吸收速度。”虽然不清楚究竟为什么是那个时间点，又该是谁定的那个时间，但是这就是规矩。
“……你是指，我抗争了六个星纪年，不过才早了那么七天？”想起那份记忆的事情，路西法哑声问道。
“不，还是有差别的。”朝仓千夏轻声道，“你越早离开深渊，才能越早整合地狱并了解神格。”这才是她当初选择帮助对方找到藏在深渊不知名地方的神格的原因，不然对方很可能就得花上六个星纪年才能找到那枚神格。
“但是你点醒了我。”朝仓千夏敛眸，“我的身份的确不对劲。”倒不是因为路西法那古怪的眸色逻辑，而是因为…...
又来了，这见鬼的机制。
脑子里想归这么想，少女对着疑惑的恶魔摆摆手：“不说了，我父亲该急了。”
“……我忽然很想看看耶和华的脸色。”路西法丢下这么一句，留下终于能够控制身体的恶魔和朝仓千夏面面相觑。
“我这次……”恶魔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朝仓千夏望着这个恶魔微微苦恼的表情，终究是笑起来。
“初次见面，我是朝仓千夏。”少女伸出了手。
恶魔一怔，望着对方那双他光是看到就想落泪的金色眼眸，抿紧嘴伸出手。
“初次见面，我叫肯恩。”
不管他到底是不是那个肯恩，他会被那双太阳般的眼眸蛊惑这件事，绝对是命中注定。
也因此，他才不更能原谅那些促使这双眼眸变得暗淡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