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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就知道了。”汪川看着在厨房里忙里忙外的老太太，缓缓地说道。
“要看你问的是什么，如果是指虚拟人格的那些躁动……是的我知道，但如果是指你们的失败，我只能说……先知并不是全知全能的。”老太太忙活了半天，又揉好了一个标志性的好面团，不过这次加的是黄油，似乎准备做一些蛋挞。
“为什么？”
这个问句很模糊，要不要说出关键的信息，完全取决于先知的态度。因为此刻的她在信息权上掌握着绝对的优势，不客气的讲，如果先知有害他们的心思，那么这部黑客帝国，寻真者就会团灭。
虽然这个局面让汪川非常不舒服，但他没有其他的办法。就力量层次上来说，盗梦空间和黑客帝国这种片子，不见得比终结者高，但它们的特点在于——世界架构复杂而庞大。除非轮回小队愿意花费几十年的时间真正融入这个世界，成为某些领域的顶尖人物——比如顶尖的造梦师，或者顶尖的AI，否则除了借助剧情人物的帮助并且用“信任”来赌一把生死，没有其他任何办***回小队对这些剧情世界的认知太浅薄了。
老太太把面团放在一边发酵着，终于转过身来正眼看着汪川，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点燃了一支烟，悠悠地吸了一口。
“你知道我的目的，我不会对你们不利，因为借助你们可以更好的完成我的计划。我跟那个只会算数学的老头子不同，概率，计算，分析，只能作为参考，作为一个人来说。”先知顿了一下，看着汪川的眼睛：“重要的是选择。”
“我已经做出了选择，但我还需要了解它，是吗？”汪川有些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
老太太有趣地看着他，嘴角微微翘起，把手中的烟送到了嘴边。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有某种……先知，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的感觉。不是通过计算和预言，而是你确实知道，尤其是关于我，不得不说我开始好奇了。作为先知，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有，但确实很久没有过了。”
汪川没有说话。
“好吧，好吧，让我们继续……我不会通过计算来决定我到底该怎么做，但是不代表我不会参考他它。尼欧要成为救世主，我本来想要让崔妮蒂爱上他，为他在最后的关头保留一丝人性，试试看他能不能脱离救世主的命运，然后为他增加一个和造物主谈判的砝码，同时也是销毁救世主程序的手段，等到最后，造物主不得不和尼欧谈判，母体不必毁灭，人类也可以得到和平。不过总的来说，这个办法成功的几率太小，我自己都不怎么相信。”先知摇了摇头，一副微微不满的样子，但很快她就又变得笑逐颜开。
“但是你们出现了，不管你们到底从哪里来，我知道你们的目的——目的驱使着你们，目的让你们做出选择，而这就是我最擅长的，我知道你们会怎么做，所以我帮了你们。如果你们成功了，尼欧不必冒险利用崔妮蒂保留最后一丝人性，造物主会被他的逻辑和算法所限制，最终把造物主程序赋予拥有完整人性的尼欧，那么他成功的几率就大了很多，模拟计算中也看得出来不是吗——只不过那个老头子只关注结果而不会在乎过程。”
“但是现在我们失败了，就算是一次失败，造物主也不会冒险把造物主程序给尼欧，这是你说的。”汪川说道。
“是的，但是已经把概率提升了很多不是吗？”先知笑了笑，轻轻的说道：“造物主的AI逻辑非常发达，除了某些方面缺少人类的特征。他不可能在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做成千上万次计算，计划赶不上变化，你们中国人是这么说的吧？随机应变也是一种概率，而这种概率一样可以**纵。”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保护尼欧，如果造物主觉得尼欧很难被杀死，这种概率结合他模拟计算中人性造物主失败的概率得出的结果，会使他相信即使赋予完整人性的尼欧造物主程序，他也很难失败——只要避免模拟计算中那唯一一次失败的可能性就行，对吗？”汪川喃喃地说着，他的眼中逐渐又燃起了一丝光亮：“这种保护要到什么程度？”
“我不知道，造物主有他自己的判断，也许很快他就会妥协，也许他顽固得不像话，但这同样是概率不是吗？”
汪川沉默了一会，有些沙哑地说道：“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先知深深吸了口眼，额头上的皱纹渐渐形成了一个川字，烟雾中模糊的面容似乎变得有些严肃：“你以为你了解自己，你确实了解，但还不够。在你意识到自己还不够了解自己以前，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不了解自己，明白吗？”
这句话很拗口，但汪川却听明白了。这件事其实就像是自己想象的“不会危及生命的生死危机”的局面，如果自己提前知道了即便失败也无所谓，他就不会真正地意识到自己对自己判断的自信和所谓的了解会带来多大的错误和不确定性。
先知很快就抽完了一支烟，看着汪川似乎慢慢恢复了神采，她笑了笑，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揉了揉，起身走到发酵好的面团旁边，继续做她的爱心蛋挞：“还有一句话，你的失败未必不是件好事，如果你真的想让钟宁独当一面，就好好看着他会怎么做吧。”
看着先知不再说话，汪川知道自己该走了，最后的路，先知已经给他指明了，虽然很不甘心自己的智慧输人一筹，但他也知道，尽管自己已经竭力去做好一个轮回小队的智者，但他毕竟不是楚轩那种天生的妖孽——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在临走之前，对于这位神秘而外表平凡，令人敬畏的先知，汪川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很好奇啊，你究竟为什么一定要帮助人类呢？这纯粹是我个人的好奇。”
先知正在揉着面团的手蓦然一顿，她回头笑了笑，苍老的眼角挤出一叠叠细细的皱纹：“有因就会有果，一切都有目的，不是吗？”
（意思是她和人类有割舍不开的因果吗？难道是……）
不过这些事现在跟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既然先知愿意帮自己，那就尽快结束这部恐怖片就好了。这一次他发现了自己太多的问题，严格意义上，这也是他进入主神空间以后第一次被人算计，布局失败……虽然这个人没什么恶意。不过最后先知所说的关于钟宁的那句话，汪川倒是隐约察觉到了一些，第二母体中的汪川不知道，但他却知道——先知厨房里那个“了解自己”的匾额，是非常罕见的知我任务物品，只要先知愿意让进入她厨房的人看到那个匾额，就会接到知我任务，这要比汪川当时在盗梦空间里误打误撞地接触到知我靠谱多了。
更重要的是，知我任务是贯穿整个主神空间的，也即只要达到知我任务中的提示目标——不管在哪部恐怖片里，都可以被主神判定为开启知我，然后就能到主神处进行和汪川一样的最后考核，最终点亮知我的文字。
所以现在的寻真者其实都接到了知我任务，汪川也在不得已之下共享了关于知我的情报。既然先知刚才都那么说了，难道是钟宁能在黑客帝国就达到知我了吗？毕竟先知不知道主神空间的事情，不可能暗示汪川钟宁要触发什么支线剧情之类的东西，她唯一能“预言”的东西就是人性，而人性和主神空间有关的有价值的东西，只有知我了。
（既然老三有可能完成知我任务，那入侵硬盘就更势在必得了！）
第二母体中。
一夜过去，昨晚的大停电并没有给纽约造成显著的影响——母体就是这样，如果是小打小闹，它可以通过现实手段遮掩来蒙混过去，这样消耗的计算量也比较小，比如处理某些病毒时，外界就会出现什么关于外星人啦，鬼魂啦的传闻。但像纽约市大停电这种，虽然也可以算是恐怖袭击，但毕竟是造物主准备进入万物之源时炸毁的电厂和紧急供电系统，和一般的电厂之类不同，许多没有具现化的程序规则都被关闭，造成的影响并不只是表面的停电那么简单。
所以，嗯，纽约市的人民根本不知道昨晚全市大停电了，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一场梦——就连梦的细节也被母体改得看不出有共同点，连那座被炸掉的发电厂也已经踪迹全无，新的核电厂计划已经在纽约市郊展开。
然而，这些和本来就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黑客们无关，他们现在关心的只是——为什么任务会失败？
一个白天就这么渐渐过去，其他两艘飞船的人并没有白天就贸然联系莫斐斯他们，在坦克找到的临时藏身处——一座已经废弃的二层小宅，钟宁、莫斐斯、苏薇奇都在客厅中，昏迷中的晨宇阳在隔壁的屋子里躺着，茂斯在二楼警戒。小宅中已经专门连接好了逃生用的电话出口，客厅、卧室、二楼阳台各有一部分机。
“我不明白。”莫斐斯突然开口，他看着钟宁，没有再说下去，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那凌厉的眼神，仍然让钟宁感到一阵微微地刺痛。毫无疑问，现在的莫斐斯肯定打不过钟宁，但那也是在母体中，现实中的莫斐斯毕竟是舰长，不管是使用热武器还是在锡安中发布全面通缉，钟宁一个人不可能和莫斐斯作对，不可能和任何一个舰长作对。汪川已经强行退出了母体并且在现实中昏迷，他必须照顾好这个烂摊子，安抚好所有人，找到合适的托词解释这一切，然后——等待汪川醒来，至少他一个人找不到任何脱离这个第二母体，或者完成主神的主线任务的办法。
（真是混蛋啊……就这么扔下我一个人面对这些家伙……麻蛋的汪川，你给老子等着……你倒是英雄救美，完事儿两眼儿一翻清净了……我特么又要受这窝囊气……）
钟宁心里一肚子怨气，呃，虽然他也不得不承认，想必失忆前的汪川也没料到晨宇阳这档子事，他的成面力威力和他的情绪激动程度有关。只要不是晨宇阳……只要不是晨宇阳！其他的事情钟宁都有把握拦住汪川，就算是他再用出可以焚烧空间坐标的那招也一样……但偏偏……！这个时候的汪川，可是能一击直接“焚烧”掉二代特警源代码的人啊！二代特警有多强大？钟宁不知道，但至少有一点他注意到了——二代特警是能飞的，这基本算是救世主的标志。
“唉——”
钟宁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能有什么办法呢？再怎么不忿他也不能扔下兄弟不管啊，他也扔不下啊，自己一个人啥也干不了。况且，当时那个情况，就算是钟宁早就有先知提醒过他，也不免被那种真实的感觉——或者说，那就是真实的东西——给激怒了。
这不是傻不傻、狗血不狗血的问题，试问，就算不是自己的女朋友，难道别人拿你女朋友的照片打手枪，你也可以因为一句“反正不是本人，只是照片而已”就一点都不生气，一点都不在意吗？或者再来一个什么，不用她的照片打手枪人类就会被毁灭的老梗……不杀了他都算克制了吧？
更何况眼前这个晨宇阳如此真实——甚至经历过梦境分享体验的钟宁也不敢说这个晨宇阳就一定是假的之类，真与假到底是什么？
钟宁静静地不说话，忍受着莫斐斯那种审视、惋惜，又有些迷茫的眼光，虽然没有责怪他，但钟宁还是不免内疚起来，他急切地想要找一些话来安慰莫斐斯，凭借他这么多年混社会的经验……到底该怎么说啊……
“我觉得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钟宁和莫斐斯同时一怔，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