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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五月的清晨,还是带着点春天微凉的气息，特别是万丈金辉还没穿透云层照见生灵万物之时。
林间的一切都被朝露润湿，譬如草木，譬如岩石,本是泛白的石阶变成了湿濡的青灰色,深浅不一，偶尔的啼鸣让她更觉得寂静。
她和不二是最后一组,可能是不二为了照顾她的速度,特意放慢了步子。而原本就在他们前面的桃城武和海棠熏已是快速的不见了身影。
杜笙璃用一秒不到的时间瞥了一眼前方，而后又仔细盯着自己的脚步，有点抱歉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不二，要不…你先上去,我随后就到。”
不二轻笑：“真的…随后就到？”
“……”她哑然，速度的事情，她尽量了。
“不用介意，跑得快得不一定就是最先到达终点，何况，我像是丢下女孩子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的人吗？”
……
确实…不像，但她现在也是不像女孩子啊T.T。
这条石阶道应该是有些历史了。可能走得人多了，又经过常年累月，阶梯的高度差往往出现交大的差距。有时一块长阶，一侧高，一侧则深陷泥土之中，明显的…高低不平。
双腿交替抬起之间，频繁来回，很容易让肌肉形成一种特定的动作记忆规律，而如果是不平的阶梯的话，一不注意就会使双腿和视觉产生信息交换错误，导致动作短暂性混乱而绊跤。
她的速度不快，一直保持着迅速，即使这样还是有片刻的瞬间让她错乱。
“不二。”
“嗯…”
她和着呼吸，有点皱眉地说道：“我想起来了筷子的故事。一根筷子很容易折断，三四根筷子也还容易折断，但是一大把筷子就很难折断了。”
不二了然：“嗯…一个台阶很容易登上，三四个台阶也很容易，但要是上千个台阶…可能就麻烦了！”
筷子的故事本来是说团结的力量，但莫名，她就想到了这个故事，觉得这完全就是一个道理。
轻笑了一声：“嗯，虽然意思是石多力量大，但也不能变相说明我们太弱是吧！”
“当然！”
可能真的是前几天的训练菜单有了作用，至少让她个人意识里对绵延不觉得台阶没有产生畏惧，可以说做足了心理准备。
她和不二起先是保持着缓慢的迅速，直到笙璃适应了这种山路跑之后，才一点点地加速。后来竟然出奇地追上了落下的金色小春这组。山路跑最忌讳的就是浪费体力在无关事上，金色小春两人从一开始就闹着，又跑又闹又爬树东窜西窜的，自然而然落在了后面。
“啊！！！手冢…”金色小春回头见到手冢立刻心花怒放了，“我的等待，终见花开。”
杜笙璃现在一听到金色小春的声音就全身恐怖地战栗，她扭过头：“不二，我觉得，我们还可以跑快一点！”
不二皱眉：“确定可以？”
他们已经跑了近半小时了…
“嗯！”她非常坚定地点点头，在见到离金色小春以后，她无比确信，一定可以！
大概是又跑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他们总算是见到跑下来的第一人，迹部景吾。
也就说明终点离他们不远了。
此刻的迹部景吾就像是散发着金光一样，高贵神圣，给所有后面的人带来了希望的曙光。
在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杜笙璃听到迹部君嗯了一声，但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理会他了。
接着，又陆续遇到从山上下来的人。
他们大概又跑了半个小时，总算是到了终点。
所谓的终点就是一小亭子。
她扶着亭子的柱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天知道她现在除了喉咙口猛烈地喘息声和胸口强烈地跳动声震动着耳膜，其他之外什么都听不见。
眼前微恍，金色的阳光已刺破云层，照在眼前不远处的水瓶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她以为是我不二，伸手接过。瓶子已经拧开，直接喝了一口。
侧过头，正要说谢，却是卡在喉咙口，换成了另外几个字。
“手…冢？”
手冢双目含笑，整个身体沐浴在金辉之中，眼里流动着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情愫。
杜笙璃呆呆地看着，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极其自恋的觉得，她自己…长得确实不错！
“嗯，不错不错，不是最后一名，还赶超了五六个人，这成绩已经很好了是吧，手冢？”
杜笙璃听到龙崎教练的话，立刻移开了视线，偏转了头，为自己刚刚自恋的想法而感到稍稍害羞了一下，好在刚运动好，脸色本就红红的。
然后，默默地又喝了一口水。
“手冢似乎有点偏心，只为笙璃酱拧开了盖子，我也很累的，其实…”
不二的话让她显些喷了。
“咳，不二，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其中的关系！有个词叫什么？”龙崎教练也凑合一脚，“好像叫专属性。手冢这样的人，专属性更强！”
“哦～”不二恍然大悟，“嗯？这样啊，手冢专属于笙璃酱！了解了！”
杜笙璃双手揉捏着瓶子，感觉无比烫手，又不能扔，默默泪流…T^T不二怎么精神还这么好？
下山速度快，但却不比上山轻松多少，才跑了十几分钟，她的双腿就开始打颤了。有好几次，都错觉地感觉自己要滚下山了。
上山跑了一个半小时，下山只花了半个多小时，这个差距比例真是……
到山底后，所有人的腿多多少少都在打颤发抖，不知谁怨念了一声：以后再也不爬山了…
杜笙璃在在心里默默赞同，想想中午要来回两遍，傍晚来回三遍神马的，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了。以后谁在叫她爬山，她绝对不会去了！
(⊙_⊙)嗯…
“没事吧？靠着树干休息一下，不要坐下。”
杜笙璃突然就觉得手冢变得阴魂不散了，不过，她对于他…恐怕也是阴魂不散吧！
只要他在旁边，她就觉得自己特别乖巧，运动之后绝不坐着。
龙崎教练在离他们不远处拍了拍手：“好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立刻回网球场，进行上午第一场练习赛。快快快，既然是跑着过来的，就跑着回去。”
“是！”众人应了一声。
龙崎教练又走到手冢和杜笙璃面前：“笙璃，这网球…还要打不？”
杜笙璃想了想，很正色地回道：“还是…算了！”
说完看了一眼手冢，见他也望着她，对视0.12秒，立刻心砰砰跳地迅速移了开。
龙崎教练把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老人家起了戏谑之心，凑到手冢脸前：“哎呀！手冢，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杜笙璃听了心里呀了一声。他应该…不是很舒服…吧…
龙崎教练压低了声音，话语里含笑之意太明显了：“手冢…是不是…嗯？那个来了啊？”
声音之猥琐…
手冢难得的脸色红得比富士山苹果还红，面色却是依旧严肃，拉了杜笙璃的手快速走开…留下阴阴笑着的龙崎教练…
杜笙璃觉得胸膛烧起了一把火，不知道是因为龙崎教练的话，还是因为…被牵着的手……
好像，感觉，有什么东西越来越不一样了…
一天之内，爬了六遍的山。
而这六遍山并不代表只是六座山，那条石阶可是贯穿了两个山头呐，她绝对是把十几年来的山都爬了。
到傍晚的时候，要来回三遍，跑完最后一遍，到达山脚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两条腿长在身上，可分明已经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了，轻得无力。
她见手冢不在，实在站不住了，靠着树干，坐下来休息着，因为太疲乏，靠着靠着竟然睡了过去，还是有人叫醒了她！
天色暗沉，那人又是背着夜光，杜笙璃缓了许久才看清他的脸型。
“…迹部？”
迹部景吾皱眉：“手冢，你该不会这么不济吧！”
由于她是坐着，迹部是站着，他这么从上而下看向她，让她有种巨大的压力。
她慢慢站起身。
“知道为什么会举办这次合宿吗？”
“……”她可以说不知道吗？
“是你们青学的乾贞治来找我的，对于一个比他们所有人都要热爱网球的社长，在某一天没有任何理由的辞去部长的职位，并在短期内不在打球，这对你的队员来说，是不负责任，手冢，这一点都不像你！”
杜笙璃静静地听着，背靠着树干，隐藏在夜色的树荫之下，仿佛越是藏在黑暗之中，越能给她莫大的安全感。
迹部也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走到她身边，也是靠着树干，望向悬挂于空的残缺的月牙：“还记得那年关东大赛吗？你手肘负伤，却依然把我逼到了绝境，那时我一次次认为，你的手快要撑不住了，会在下一球就放弃比赛，可是…”迹部突然沉默了一会儿，“你没有！直到比赛结束你都没有放弃！那时，你是第一个让我震撼的男人！手冢，当时你冒着失去手臂再也不能打球的风险和我比赛到赛终，那时候都没有放弃，那这次…还有什么比你手肘更厉害的理由让你辞去部长？嗯？”
还有什么…更厉害的…理由吗？
杜笙璃微低着头，双齿紧咬着下唇。
迹部景吾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既然不打球了，你今天也可以选择不爬山的。山是爬了，但那速度……嗯？你真的还是那个被称为青学帝王的手冢吗？”
……
迹部景吾的话，虽然不锋利，但对她来说，却依然像刺一样。
所以…无论怎样努力，都还是达不到手冢原来的高度的是吗？
“迹部！”
一声软软的属于女孩的声音插入两人的谈话中。
杜笙璃有点惊愕地看着手冢，唇部动了动，但没叫出来。
迹部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少女，摸了摸泪痣，站直了身体，看着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
“她确实不是手冢！”
……
杜笙璃站在那，僵住了身体。
迹部摸着泪痣的手顿在那，侧过身，黑暗里，狭长的眸子在两人间转悠：“嗯？”
手冢叹了口气，走到杜笙璃身旁，在看到她眼色里亮亮的东西后，眉色皱了皱，继续说道：“她是杜笙璃，而我是手冢，我们两灵魂互换了，这就是我辞去部长的原因！”
…………
…………
迹部不华丽地摸了摸额头，走了几步，望着夜空，缓了好一会儿，又回过身，走到两人面前，“所以，你才是手冢国光，而你是…”
杜笙璃点点头。
“……”第一次，一向华丽丽的迹部君哑口无言了，但分析过来，倒是可以解释得通，“还有谁也知道这件事？”
“不二和龙崎教练。”
迹部景吾觉得，他的接受能力一向很强，但是这次，也…太…诡异了点！
他看了看“手冢”又看了看“杜笙璃”，眉尾一挑，看着两人，所以说，青学帝王变成了女孩子？天，他为什么要忍着笑，这太不符合他华丽丽地风格了！！！
可是…他确实…很想笑！
轻咳了一声，想到刚刚聊天的对话，竟然是和一女孩子…
“咳！抱歉！对于刚才的话！笙璃同学！”
……
迹部走后，万籁俱寂，树叶簌簌，于是又只剩她和手冢了。
通常对于两人之间安静的气氛，她不是非常适应，头侧着，眼神望向别处。
“告诉迹部君，没关系吗？”
貌似她和他之间的事越来越不是秘密了…
“迹部不是那种会乱说的人。”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犹豫着，迹部虽然道了歉，其实她也没怪他，他不知道事实真相，最重要的是他说的都是正确的，这才是她难过的根本。
“手冢…”
“嗯？”
“我…这次爬山，不好意思，我跑得不快，可能…不止迹部，还有其他人也注意到这点了…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这个…我…”
手上一热。
她惊愕地看着手冢。
双眸对视。
她能感觉到，手冢握着她的手…很温热的感觉……
“没事，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处理好的！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
夜色里，他轻轻一笑，其实，他知道，她是为了他！
杜笙璃眼眶微润，这是他第二次对她说这句话。她能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渐渐到达临界点了，跳得这么强烈快速…
明明…明明握着她的是自己的手而已呀…怎么会这么紧张…
一路上，她是被手冢牵着回去的，直到门口，才松了手。
至于后来，她都感觉迷迷糊糊的。
迷迷糊糊地吃过饭，迷迷糊糊地回到房，然后又迷迷糊糊地泡了个热水澡，脑袋里只有手冢握着她的手的事…
趁着手冢去浴室洗澡的时间，杜笙璃躺在床上，想到迹部景吾离开时问他们的话，脸色又不经红了起来。
他问：对于房间的事，我很抱歉，那…咳手冢，要不要再加一个房间？
手冢想也没想：不用！
……
她拿被子一遮，不许再想了不许再想了，杜笙璃，不许再乱想了…
入睡前，她忽然对自己的选择感到一丝庆幸，爬了一天的山，躺在软软的床上，睡意混沌…终于…今晚不用失眠了…
手冢洗好澡出来的时候，杜笙璃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走到一旁，帮她拉了拉被子，还没到盛夏，山里的夜里还是有点凉的。
坐回自己床上时，他呆呆地看着双手，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又迅速地放下，明明握得是自己的手…怎么会…心跳这么厉害…
还有一种他从没有过的紧张感……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犹豫了半天，这章还是决定没发，今天重新写了一遍，突然间就是质的飞跃啊！
都拉小手了( ⊙o⊙ )哇……
4500，今天，一更吧……T^T
饿死了，去吃饭了……
修改错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