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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偌大的皇宫亦是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却远没有往年的热闹。
夜轻云下了马车才发现，和她一道来的还有诸位朝廷重臣。
两相一照面，夜轻云倒是一心急着见皇上，根本没有多余心思想其它，朝臣们却是面面相觑，想到大家这会儿被宣召的原因，都皱起了眉头。
阮公公传旨后便和众位大臣一道回宫，看到夜轻云便恭敬的哈了哈腰，“见过襄王妃。”
“皇上在哪？”夜轻云点点头，径自和阮公公一起疾步走在众位大臣前面。
“回襄王妃，皇上在御书房呢。”阮公公亦步亦趋的紧跟着，相较于那些个大臣们，他倒是丝毫没有觉得夜轻云的出现有何不妥，但在皇上身边多年早就成了人精，心下还是难免感叹襄王府消息灵通。
到了御书房，皇上看到领头进门的夜轻云亦是惊讶了下。
“襄王妃，你怎么来了？”皇上看着夜轻云眉眼间的急色，眯了眯眼道。
“臣媳拜见父皇。”夜轻云几步走到皇上面前，下跪拜礼，“臣媳是为王爷的事而来，鲁莽之处，还请父皇恕罪。”
皇上却是下意识的看向随后进来的阮公公。
阮公公自然是清楚皇上天性多疑的性子的，见罢也没表态，低头装起傻来，遭到皇上一记瞪眼，畏缩着退到了一边。
见他这反应，皇上便自觉理解为是阮公公自作主张通知的襄王府，虽然着恼，但想着事关襄王，也就释然了，摆了摆手让夜轻云起来。
“谢父皇。”夜轻云谢了恩，便起身站到了一边。
这时候众位大臣也鱼贯而入，大家纷纷下跪拜礼，皇上忙招呼着大家免礼，也就把那份心思转过去了，眼下边关告急，他满腹心思都在这上面，倒是没有多余的心思疑心有的没的。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要议政之事，夜轻云在场不好。
夜轻云一边站着，自然是将皇上的神色看在眼里，不待他开口，便主动站出来道，“王爷旧毒复发，臣媳实在担心，还请父皇允臣媳留下，臣媳虽然是妇道人家，可自从嫁进襄王府无论大事小事，王爷都把臣媳带着身边，自认也学到了些见识，多个人多个主意也好。”
“这怎么行？”皇上还没出声，刘越和萧国师对视一眼，就皱眉唱起了反调，“此乃军机政事，襄王妃一个妇道人家若是跟着掺合成何体统？”
“体统？”夜轻云闻言看向刘越哼笑一声，“大敌当前不分男女，皆可奋起护国，边关告急，正是商议对策之际，身为尚书，刘大人不为君分忧，反而和本王妃较起劲来，你这故意拖延，到底是何居心？”
这个刘越，夜轻云可谓是咬牙切齿。此人曾和赵畴刖同流，本以为赵畴刖落势刘家必会受到牵连，却不想，这人老奸巨猾，竟是让他给摘了出来，归根结底，还是多亏他生了个好女儿，儿子死了，靠着个得宠的贵妃女儿居然一样野心不减。
夜轻云几句话就打压下了刘越的气焰，萧国师看在眼里，犹豫了下，眼眸一瞌没有站出来。
其他人虽然也不赞同夜轻云在场，不过却没有这两人的针锋相对，偷瞄脸色不愉的皇上，都沉默着没有吭声。
被刘越闹了这么一遭，皇上反倒没心思多做计较，也就不管夜轻云，径自将急报的事情向大家说了出来，而他宣召大家进宫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军中不可一日无帅，不然会给敌军可乘之机，乾州虽然贫瘠，却是两**事要地，如今已经被对方占领了两座城池，一旦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说了很多，却唯独对旧毒复发命在旦夕的儿子只字未提。
夜轻云冷眼看着，忽然觉得可笑。
若是以前，几位皇子尚在，皇上这般厚此薄彼还说得过去，可眼下明明就剩下这么一个，还是不加重视不懂珍惜，莫不是要后继无人才甘心，还是死了将这大燿江山，至尊权利带进棺材里？有君昏庸至此，简直是国之悲哀！哪怕是前世赵畴刖称帝，虽寡薄无情，却不得不说是个有野心有谋略的称职帝王，仅是夺位初期，便将动荡平定下来。
皇上说完便看着底下的一干臣子，等了半天见没人表态，这才又道，“众爱卿觉得，何人能担此重任？”
“这……”一问到点子上，众大臣面面相觑，却是没了主意。
谁去？
文官肯定没那能耐，让他们在朝堂上耍耍嘴皮子勾心斗角还在行，带兵打仗却是不行，大将军陈庭正和四皇子交战打得同样如火如荼，本是胜券在握的一仗愣是给拖了数月未果，前禁卫军统领赵珂还未闲职在家都被临时抓瞎去了乾州一役当了副帅。朝廷武官不缺，但能委以重任的还真不凑巧，都在边关浴血奋战着呢，留下的不是年纪太大就是尚在弱冠，就算有武将世家后人，不是纨绔就是本事不足，这么一番剔除下来，众人都犯了难。
皇上铁青着脸，看着这些平日里朝堂上嘴皮子利索的臣子，这时候跟蚌壳似的撬不开嘴就气不打一出来。
等了半天也没见人肯当出头鸟，皇上眸子一沉，干脆自己点名，“何大人，你说！”
何大人是个发福的老头，闻言面皮一抽，温吞出列，“臣……”
“顾大人！”
叫顾大人的中年男人也站了出来，却是和何大人无异，憋红着一张脸，低着头愣是没吐出个字来。
皇上愈发心火旺，脸色黑得堪比锅底，啪的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沉声一喝，“都不说话，一个个哑巴了不成？！”
众人皆是身形一抖，哆嗦着就跪下了，唯独夜轻云站着没动。
皇上看向夜轻云眼睛一眯，刚要说话，刘越就抬了抬头，“禀皇上，老臣以为，新任禁卫军统领章程，倒不失一合适人选。”
“章程？”皇上闻言眉头一挑，却是看向萧国师，“朕记得，章程是萧爱卿联袂三皇子一致举荐的吧？刘爱卿提议，萧爱卿以为如何？”
然而不等萧国师回应，夜轻云就突然站了出来，“禁卫军乃是皇城重兵守卫，岂可群龙无首，章程此人不可。”刘越正要反驳，夜轻云就截了他话头，“臣媳愿请缨，亲赴乾州，不过军不可一日无帅，王爷安危至关重要，还请父皇让太医随行！”
“胡闹！”皇上脸色阴沉，“襄王旧毒复发，就算有太医也非一下子就能恢复到生龙活虎，军中无帅，你去又有何用？大敌当前，你却只顾儿女私情，简直胡闹！”
“没有主帅还有副帅，臣媳请缨也并非为了儿女私情，乃是为了为国效力。”夜轻云虽然跪下了，却是面不改色态度坚决。
“嗤，为国效力，别说襄王妃您不知道，大周皇帝是为了什么才率兵攻打咱们的。”萧国师冷嗤一声，有个词没吐出来，无非就是四个字——红颜祸水。
三皇子没了，萧家可谓是被斩断了大好前途，尽管地位尚在，却远不如前，而之前看不明白的，后面也就想通了，从三皇子被力荐册立太子到率兵出征平反，都是襄王这边下了个套，如此，心里怎能不恨？
“不过一个出兵攻打的借口罢了，萧国师还真信以为真？照你这口气，莫不是怪罪王爷没有应了对方的挑衅休妻送人？”相较于萧国师的横眉冷对，夜轻云却似笑非笑，“我劝萧国师说话还是三思的好，大周皇帝这借口意在侮辱我朝国威，且不说王爷并非那等负情寡义之人，若是真从了，又置我大燿颜面于何地？区区一大周就让萧国师犯了糊涂，我看你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借口又如何？若不是襄王妃……”
“萧国师！”不等萧国师把话说话，夜轻云神色一凛，“今夜风大，当心闪了舌头！”
“你……”
“我是当初不知情的情况下向大周质子伸以援手，可那又如何，我当真倾国倾城到一两次接触就情根深种？如果没记错的话，真正与大周质子私交甚密的乃是四皇子，我想事实如何在场各位自有脑子，应该不可能想不通透，敌人雕虫小技就把你们耍个团团转，你们也陪堪当我大燿一品要臣？！”夜轻云越说神色越冷，最后竟是爆发一喝，“你们觉得本王妃请缨杀敌不对，那我倒是要问问了，你们谁要站出来？朝廷高官厚禄的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打嘴仗的吗？！”
这话一出，萧国师和刘越齐齐变了脸色，却是绷着都没有再出声反驳，和萧国师纯粹狠戾不服气不同，刘越却是眼珠子骨碌乱转。
至于从始至终保持沉默的其他人，个个是脑袋垂得更低了，几乎是整个都伏在了地上。
“襄王妃能上阵杀敌？”等争吵告一段路，皇上才眸色晦沉的出声问道。
“回父皇，臣媳有习武，不敢夸大，但拼股狠劲儿还是可以，杀不了全部的敌人又如何，砍死一个是一个，砍死一双算一双！”转身面向皇上，夜轻云瞬间端正脸色，一脸正气语声铿锵。
“好！”皇上用力一拍扶手，这次脸上却带了笑意，“俗话说巾帼不让须眉，我大燿有此女儿，实乃我大燿之福，朕今天就允了你的请缨，即刻率领三千援军赶赴乾州，由太医院提点方舟随行！”
夜轻云朗声道，“臣媳领旨！”
而在夜轻云身后，低着头的刘越眉头当即一皱，骨碌乱转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满是阴狠算计。
夜轻云虽然看不到身后，对于刘越推荐章程一事却没忽略，心里自有一番推断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