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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乱敌(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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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午时,虎字营与英字营的八千的骑兵离开丘陵,在湟水河滩列阵;虎字营和英字营可以说是凉州联军中最有纪律,军容最为齐整的军队,这一次列阵亦复如是;八千人分布沿河上下,各营各屯的队伍几乎同时从丘陵后现身,密密麻麻彷如离巢的蚁群,霎时间遍布河滩

柯吾派出的斥候一个早上都在往来探查道路,但是所有渡过南岸的斥候都被格杀,始终不得南岸消息,只是猜测南岸这边或许有大军潜伏;只不过当虎字营、英字营真正出现时,八千精骑依然将对岸烧当羌的斥候吓得魂飞魄散

正在破羌城中准备出兵的柯吾大惊之余亲自赶来河边查看,一见对岸大军,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南岸一片地,数不尽的骑兵人马层层叠叠,沿河上下绵延五六里地,却不见丝毫的散乱;目之所及,依稀可辨对岸分作三阵,层次分明,最前沿的乃是一色的轻骑,强弓利箭,往来巡梭,看似松散,其实隐约间封死了附近河段所有可以涉渡的浅滩渡口,若是有人从北岸渡河,恐怕未及走到河心,就会遭到铺天盖地的箭雨

再往后一层,兵力却比第一层的轻骑少了近半,阵势也不如迁延轻骑散的那么开,而是分作六个不甚规整的方阵,依地势而列第二阵的骑兵没有弓箭,尽皆手持长矛,腰悬利刃,身上披覆皮甲;这些骑兵都是虎字营、英字营中的老卒组成可谓迭经血战,装备最好,经验也最丰富,乃是两营中坚骨干也是最强的战力所在

尤其可惧者,是中间稍稍靠后的一个骑兵阵,阵中约莫四五百骑,在六阵中兵力又是最少的,但是在柯吾眼里却是最可怕的这一个方阵的骑兵尽皆身披铁甲,执环刀,铁甲利刃森然相向柯吾并不知道,这是虎字营中唯一一批铁甲骑兵所用军械都是从汉廷南北军骑兵那里缴获而来,虽然虎字营在历次大战中屡战屡胜,但是所缴获可用的铁甲、军械也只够装备这么一支队伍小老虎的墨色虎形战旗就立在这个方阵中央

再往后看,距离太远就有些看不分明,只能见到绵延不绝的一列长阵,依稀分作数段,占据着河谷与丘陵之间的一片缓坡,好似一条巨蟒伏卧其上

柯吾越看越是胆战心惊他也不是全然无用之人至少于骑军作战方面,他的眼力还是有的只看对岸布阵,柯吾就知道,这是对方为阻击自己渡河而针锋相对设下的阵势一旦自己大军渡河先就要面对第一阵的强弓利箭;这样的渡河之战,一开始进攻就势必要投入足够的兵力否则少数兵力上了对岸,只能是对方案板上的肉但是要想渡河必须从河中浅滩上过并不甚宽阔,一旦大军渡河,大量兵力拥挤在河心,就是对方最好的靶子

而且,即便己方大军付出无数人命冲上对岸,也不是万事大吉了对方那六个骑兵方阵严阵以待,届时势必要遭到对方迎头痛击那六阵骑兵都是对方军中精锐,届时恐怕又是一面倒的屠杀

而对方摆布在最后第三阵的骑兵才是最要命的;那些人马占据高地,居高临下面对着河岸,一旦出击,势如大水奔腾,怒涛席卷;而己军刚刚撑过前面两阵的攻击,气力已衰,恐怕一击之下,就会被悉数赶下河去

柯吾悄悄抹了一把冷汗,只觉无计可施对岸那支人马的旗号他是认得的,正是当日突袭破羌的那支人马;当时在城下放冷箭的那个少年贼将或许眼下就在那杆大旗之下面对着墨色虎形战旗,未曾开打,柯吾心里就先有些虚

可是这么一支大军堵在对岸,不解决掉的话,又怎么过河呢?看对方也悉数都是骑兵,对当地道路地形也比自己熟,避是肯定避不开了;恐怕不论自己走到哪里,对方都会如影随形,随时堵住自己的去路难不成真要用人命去铺路?

柯吾正自犯难,就见对岸的骑兵阵左右一分,一员骑将慢腾腾踱到岸边再定睛一看,立时怒火滔天——不是当日在城下放冷箭的那个小贼将又是哪个?再把他上下一打量,只见他胯下一匹良驹,十分神骏,即使隔着数十丈宽的河面,只看其形貌也知道必是千里马无疑掌中一杆长兵,似矛非矛,舞动之际隐然生风,似乎颇有些份量

“对岸的是谁,你们家那个小王柯吾在不在?”有些沙哑的声音随风传来,夹杂着流水声,有些听不清楚

柯吾心头怒气愈盛对岸那小贼将虽然也称“柯吾小王”,但是语气中分明十二分地不屑,哪里有丝毫对一族少主的尊重之意?当时几乎就要下令全军集结,杀过对岸只恨来时来不及多带人马,手下这些亲军哪敢过河送死?

其实也是柯吾自小被人捧着,惯出来的妄自尊大的毛病;试想他一个手下败将,不过借父之名才能独领大军,不论名望功业,哪有半点值得小老虎尊重之处?

“怎么啦,是不是那姓柯的没来呀?那你赶紧回去,把他叫来见我”小老虎朗声高喝;其实他目光锐利,虽然相隔数十丈,却早已将柯吾认了出来,正是当日在城上出头应答,几乎被他射死之人,不是柯吾还有谁?他装作认不出人来,不过是有意刺激柯吾两句罢了

柯吾怒极,正欲答话,却猛地想起当初那一记冷箭,登时吓了一跳再看看二人的距离,相隔数十丈,少说二百步远,哪怕再强的弓箭,到了这边也是强弩之末;再看周围亲卫们早已如临大敌守护四周,柯吾才稍稍放下心来不自觉地往亲卫人群中退了两步,直退到几个亲卫身后,才高声应道:“柯某在此,对岸贼将有话快说”

“你就是柯吾?”小老虎故作讶然之色“怎么躲在人群里不敢见人呐?活像走到哪儿都带着乌龟壳的”

柯吾脸上一阵阵火烧,却不敢再出头,当日城上那一箭,可谓生死一线之间,叫他刻骨铭心,哪里还敢重蹈覆辙?虽说今日离得远,但是难保没有个万一不是?

“有屁快放;你也是一军大将,学女人卖弄唇舌却有什么用?”柯吾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小老虎不屑地一笑,打了个哈哈道:“一军大将,你知道什么叫一军大将吗?废话少说小爷听闻你老子柯爰知健给你派了援兵,你要来找我报当日一箭之仇,可惜左等右等,等了好几日不见你踪影我说姓柯的,你不会是不敢去允吾?”

柯吾大怒厉声道:“小贼,本王不去找你,不过是饶你多活两日你既然急着找死,本王成全你且回去洗颈待戮”

小老虎冷笑道:“大话谁都会说,不缺你一个小爷是等的不耐烦了生怕你跑了,到时候却哪里去找你?只好勉为其难主动来迎一迎,不料一路迎来,居然迎到破羌城下还不见人影眼下我也走累了,不走了,就在这儿等着你你不是要我洗颈待戮么,好啊,小爷大好头颅在此,看你有没有本事”小老虎一边说,一边伸手拍着自己脖子,言下之意,对柯吾的虚张声势万般不齿

被激怒的人总是会失去理智,盛怒之下,其言行往往与过去大相径庭此刻的柯吾就是如此在小老虎出现于湟水南岸之前,哪怕是经过夜间袭扰之战的百般挑衅,也没有让柯吾失去平常心,但是湟水畔与小老虎问答两句,似乎就挑动了柯吾的怒火

就在柯吾与小老虎说话扯皮之际,破羌城中的兵马也正源源不绝地开到,6续在北岸列阵,与南岸的虎字营、英字营遥遥对峙

“张绣,你看对岸兵马如何?”小老虎这时已经退回虎形大旗下,与陪立一旁的张绣说话,二人对着北岸正在列阵的烧当羌大军指指点点

张绣凝声道:“依属下看来,其彪悍之气大致与我相当,不过军纪不严,列阵之际时有散漫之状,若是久战,则必然有失”

小老虎微微颌,接着问道:“还有什么?”

张绣蹙眉看了良久,才道:“似乎烧当羌中各部兵马优劣不一,观其军容行止,实力参差不齐其中以柯吾亲军及其本部中军最为严整,其余各部似乎全然不知令止”

“还有呢?”小老虎面露微笑,继续问道

张绣沉吟半晌,又道:“柯吾布阵之际,先已中军沿河列阵,监视我军,而后各部6续而来,前后部伍分明,此等安排也算中规中矩;只是他布阵时似乎太过随意,不过略略分明方位,各营之间难以协力;眼下隔着一条湟水或许无事,若是平原之上,两军对阵之际,被敌军直薄中军而入,各营不能协同,立时便会陷于乱战”

张绣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到后来就有些收不住,侃侃而谈,说完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不免心虚地偷瞧了自家主将一眼;却见小老虎面带微笑,不置可否

“虎将军,不知属下说的可有什么不当之处?”张绣轻声问道

小老虎笑而不答,却朗声道:“柯吾布好阵了,大战将起张绣,你去前面统领中五营,由你居中,一俟敌军登岸,立即出击,不问好歹,只管将敌军赶下河去我领甲骑屯给你压阵”

张绣下意识地大声领诺,不敢再问前言,拍马而去其实他心里还存了一个疑问,万一那柯吾只是虚张声势,没有派兵来攻又当如何?只是小老虎军令掷下,张绣哪敢多问,只好先行履令

日头自中天西斜,时近未中,北岸号角声起,千骑万军群起而动,第一阵骑军纷纷下河,艰难地朝南岸涉渡而来

此时万里无云,阳光明而不烈小老虎看得分明,前军并非烧当羌任何一部的旗号,而是湟中义从的兵马;心中不禁冷笑道:“我说柯吾怎么三言两语就被激得动兵来攻,原来却是打着这个主意”

那些归附韩遂的湟中义从虽是烧当羌盟军其实各方心知肚明,两家之间尚有龌龊,并未能坦诚相对柯吾此时先派湟中义从来送死,分明也有借刀杀人之意而小老虎适才就现柯吾列阵之际,有意将湟中所部排在头阵,其时便约略猜到几分柯吾的心思,也因此才会笃定柯吾必然要兵来攻

“装作被我激怒,事到临头先让湟中义从来送死;好啊韩遂派了黄观来,借我的刀杀人;阎行扔下柯吾在破羌,自己躲到后面,其实也是想借我的刀对付烧当羌;如今柯吾是明目张胆——如此做法倒真是一脉相承”小老虎看着纷纷扰扰的对岸心中连声冷笑;“一个个都想借我的刀,可小爷的刀是那么好借的么?也好,小爷的刀反正够快,不怕你送来的人多,就怕你不送等杀到最后终有砍到你们自己头上的一天”

对岸的湟中义从显得很乱,或许是不愿意给烧当羌做前锋,或是本身就是乌合之众,根本无从组织未到河心前锋千余骑兵就已经乱了阵势,纷纷乱乱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分散在几处浅滩上,闹腾腾地蜂拥向南岸而来

河面贺宽,即便以小老虎的强弓,利箭到了对岸也成强弩之末其余一干普通士卒的弓箭自然是不堪直到湟中义从前锋到了河心,此时正是水流最急,最难控制马匹的地方,第一波箭雨的攻击应时而至

拥挤在河面上的骑兵是最好的靶子,不仅仅是人,重要的还有马

虽然水流不深,将将只到战马腹部,但是小半个身躯在水下,极大妨碍了战马的机动湟中义从骑兵几乎是眼睁睁看着天上的箭雨兜头罩下,却没有丝毫躲避的余地箭雨之下,带起无数血花,惨叫声响彻河面

湟中义从军中官佐厉声呵斥着,驱赶着幸存的兵马加快步伐赶过河去一些心有不甘的骑卒一边策马,一边举弓还击但是身在水中,本就控制不易,射出去的箭支稀稀落落,没有给虎字营造成多少损失

第二波箭雨如期而至前锋军的阵容随即又被刮去了一层,剩余的数百兵马已经后继无力,即便过河,不用小老虎的中阵出动,只需河岸前沿的轻骑就可以轻易将他们斩成碎片

两岸双方都知道,这不过是大战的前奏而已湟中义从的前军是开路的卒子,也是注定要牺牲的弃子前锋的背后,多的湟中义从部骑兵接踵而至

虽然小老虎据河而守,半渡而击占尽了优势,但是烧当羌和湟中义从最大的优势就是兵力足够多的兵马可以源源不绝地冲击对岸,如同海上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最后只看是小老虎设下的堤岸拦住波涛,还是无数的浪头将堤坝彻底打得粉碎

付出了近半的伤亡,数百湟中义从前锋终于靠近了河岸南岸轻骑阵中分出一支人马,弃弓绰刀,分出几处应对不同浅滩上的湟中人马,当面迎了上来其余轻骑分列在后,再不管靠近的湟中前锋兵马,调转箭头,对准了后继的大军利箭如雨,纷纷而下,河面上染成一片赤红

当面的厮杀骤然爆,只不过是数百人之间的混战湟中的前锋刚刚上岸,南军的轻骑拍马杀到一方是驰骋而来,气势汹汹,一方涉水上岸,半数人马还在水中;一方顺势冲击,一方迎面仰攻;如此情势,胜负立判

湟中义从前锋被堵死在河岸上但是后继兵马顶着头上的箭雨,源源不绝而至,眼看人数越来越多,即将冲动虎字营的阵线

小老虎无声地一笑,挥手示意,大军阵中号角声起,前军轻骑急退,恍若大海退潮一般,从容而不休不止,霎时间露出了水面下原本被淹没的黝黑礁石

黑沉沉的中阵骑兵森然相对,不动如山,一旦举动,立时如决堤之水,汹涌向前,仿若天崩地裂一般

轻骑阵势一退,河中的湟中兵马如同开了闸的水,不可遏制地向岸上涌来,即便有军官知道一旦上岸必将遭到对方中阵的反击,但是谁也不敢喝止自家兵马——至少上得岸去,总比留在水里要强得多

但是,他们都低估了小老虎把握战机的能力;或者说,湟中自北宫伯玉、李文侯死后,他们的心腹嫡系也纷纷四散,那些曾经与小老虎并肩作战过的人十之**都已不在,剩下的人根本就没有见识过小老虎决机两阵的本事

中阵五个方阵的骑兵滚滚而至,恰好在湟中骑兵刚刚悉数上岸,来不及列阵的时候,扑到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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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虎兕的卷二烽火凉州第七十三章乱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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