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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第141章 我不需要(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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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旭抓住刘晓苏的手,从背后环上来,把刘晓苏拥紧。他叹口气,低低地说道:“折磨人的小东西,我要拿你怎么办?”

成文玲的眼睛猛然一酸,心里又是苦涩,又是甜蜜,静静地靠着卓旭不说话。

过了一会,卓旭迟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晓苏,要不这样,你搬到我这儿来,工作也辞了,来帮我吧。我想天天能看见你,这样我感到心安……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结婚为前提,先‘试婚’一段时间,如果彼此合适,就去领证……你看行吗?”

这一番话完全出乎意料,刘晓苏大为震惊,心情复杂难辩。

她也知道以卓旭狂傲、不羁的个性,能主动这般示弱,表明想要和她结婚的意向,已属不易。然而,此情此景下听来,却甚觉不妥和怪异。

自古以来,男人和女人对爱情与性及婚姻的看法就各不相同。

大多数的男人都认为性和爱是同步的、是对等的,女人如果爱她,就应该大大方方、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否则,便是不爱。

而女人们,多半是矜持的、羞涩的。她们可以义无反顾、全心全意的深爱着一个人,却并不会轻易地奉献出自己——在另一个人面前毫无遮蔽地袒露自己,会令她们倍感羞耻和不安,除了对男子深切的爱意,她们还需要莫大的决心和勇气。

****之于女人,不仅是身体的裂变,更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心灵蜕变与体验。她要能百分百地确定男人对自己的爱意,觉得那个人安全、可靠、温暖,才会放心地将完整的自己交付出去。

恋爱中的女人拒绝男人,并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男人给的爱还不够多,不够深,也不足以令人心安!

成文玲虽然已经工作多年,也知道在鱼龙混杂的美容界,很多年纪比她小的女孩都很开朗奔放,但她一向自爱,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

年轻时的刘晓苏,拥有一颗单纯而透明的心,象颗白色的水晶,不能容忍一丝的尘埃。在她看来,爱情应该是纯粹和美丽的,是神圣的,如果过早地参杂****的yu望、婚姻的枷锁,那简直是对爱情、对婚姻的亵du和羞辱。

婚姻与性,是爱情的升华,是两个彼此深爱的人给对方的最高礼赞,有着水到渠成般的自然,和心甘情愿的相守相知。

很显然,她和卓旭才刚刚开始,还没有达到这个境界。虽然,她已经爱了卓旭很久,也想过要和卓旭白头偕老,可是却不曾想过要这么早就触及****和婚姻的话题。

而且,她又是如此的敏感和骄傲,卓旭言语中的迟疑也深深刺痛了她。她不禁想:是什么让一向坚定、自信的卓旭迟疑?是否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是否爱她?爱她,对他来说很勉强吗?

成文玲转过头去,想看清楚卓旭的表情,卓旭却扳紧她的头,不让她如愿。

“给我时间,我会好好考虑。”良久,刘晓苏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空气里。

是的,刘晓苏需要好好考虑,她的顾虑太多。

如果她选择到卓旭身边去,那么她势必要辞去现在的工作,可是,瑞总对自己如此器重和栽培,要她如何开口?现在手下的两个新人才进公司不久,还不能独立操作,让她如何能走得安心?

而且,如果选择到卓旭身边去,就等于是同意了他的“试婚”之说,是对自己爱情信念的一种否定,更是一种危险性的尝试,如果成功,结局自然是皆大欢喜,可是如果失败呢?她能有足够的勇气和心理准备,接受失败吗?

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刘晓苏就已经想要赖在卓旭身边,受他呵护,向他撒娇,相伴到老了。

可是,前段时间的那些疼痛和苦涩太深、太长,在她的心里已经划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令她心生恐惧和胆怯。而卓旭对她态度的转变,又来得太快、太突然,常常让她怀疑随时要失去,没有安全感。

她没有把握,自己真的可以抓住卓旭。卓旭是那样优秀,而自己是如此平凡,如果抓不住,到时候,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工作、恋人、甚至连自己都要失去。那样的情形,一想起来,就令人胆寒。

而且,如今的她,早已不再是三年前初识卓旭时的纯洁少女。在她的身边,每天都会上演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戏码,为了在这个城市里生存下去,她也学会狡诈与奸滑、阿谀与奉承。真的让她去面对那些纯洁、无暇的孩子,她感到自惭形秽,并且有着深深的悲伤。

她什么也不懂,真的能帮到卓旭吗?不会成为他的包袱吗?

不得不承认,爱情有时会让人低到尘埃,心生胆怯,容易让人怀疑自己,总觉得自己不够完美,深怕配不上对方给予的信任和爱。

矛盾了很多天,刘晓苏决定冒险,选择到卓旭的身边去。她想:好不容易遇上个自己喜欢的,又怎能错过?

瑞泽明知道刘晓苏要离职,很惊讶:“晓苏啊,你一向工作很突出,就这样放弃,不是很可惜吗?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谢谢瑞总,您对我一直很照顾,我很感激。只是我已经做了决定,希望您能招到合适的人选,我会等她们能独立上岗后再走,最长可以是三个月。决定得这么仓促,还希望您能谅解。”

瑞泽明看着刘晓苏,目光有些森冷:“晓苏,你这样突然离职,我很难做,不会是其它公司出高薪挖你吧?你知道我最恨这种人的。”

“不是这样!瑞总,您别误会,我是要去帮我的男朋友,他不是做这一行的。”

“噢?那祝你好运。”瑞泽明的脸色没有丝毫的缓和,刘晓苏退出经理办公室,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要难挨了。

进公司两年时间,刘晓苏对瑞泽明的脾气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

瑞泽明创业之初是和两个好友同开的公司,后来公司稍有起色,两个朋友却相继离开,自开公司或另谋高就,成了瑞泽明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有好几次,瑞泽明都败在对方手里。

因此,瑞泽明对于辞职或离职的员工,都记恨得很,从来不会给好脸色看。何况,还是刘晓苏这样的得力干将?

市场部总监邱凌梅奉命来劝刘晓苏打消离职的念头,见劝说无效,就低声地埋怨刘晓苏:“你既然已经决定要走了,那为什么不等时候到了再说,迟说晚说,又不妨碍你对新人的培训。现在好了,让瑞总提前知道了,他还不在心里记恨你呀?当心他给你穿小鞋!你平时这么机灵,怎么在这件事上这么糊涂呢?”

“邱姐,谢谢你。我提前说,是想让瑞总能早做准备,你也知道,两个新人才来不久,能力也不行,我希望能有合适的人来顶替这个岗位,这样我才走得安心。”

“唉!晓苏,你总是这样,一切都为别人着想,小心到时吃亏的是自己。”邱凌梅不放心地提醒道。

会吗?那也不怕,如果受伤了,应该还有卓旭的怀抱可以疗伤。刘晓苏望着楼下的车来车往,突然很想念卓旭。

不想却真的被邱凌梅言中,刘晓苏开始觉得度日如年。因为在公司,瑞泽明竟然毫不掩饰自己对刘晓苏的不满。

只要有刘晓苏在,瑞泽明必定是冷着一张脸的,使全场气压低到零点;看向刘晓苏的目光,也不再是蕴含笑意的赞赏,而是森冷和漠然。

成文玲的工作也开始正式进入交接阶段。

“瑞氏”一直都有自己的培训讲师,刘晓苏回公司后不久,原来的讲师辞职,刘晓苏在瑞泽明的示意下,将客服部的日常工作交由两个下属处理,又开始兼顾新进员工的产品培训工作,相当于半个讲师了。

很快的,瑞泽明就高调地从其它公司挖了名培训讲师过来,责令刘晓苏和讲师“进行充分、有效的沟通”,以后新员工的培训工作就交由培训讲师负责,刘晓苏只需旁听就行。

对于这样的突然转变,同事们都感到疑惑和不解,问到刘晓苏,她也是沉默不语。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工作权力受到了剥夺,自己提出辞职请求的时候就想到过会发生这些,只是瑞泽明对自己的态度,让她感到悲凉和难过。

成文玲和培训讲师的“沟通”,进展也并不顺利。

培训讲师,是一家美容公司的核心人物,除了要对员工进行技术培训、在终端会上对消费者进行各种主题演讲,最重要的工作还在于对产品透彻、深入的了解和研究。

培训讲师必须深喑皮肤构造原理,是公司里最懂产品、最懂技术、拥有最丰富的市场临床操作经验的人。

只有这样,培训讲师才能及时、有效地处理各种市场突发事件,毕竟在强效美白类产品的操作过程中,稍有疏忽和使用不当,就极有可能会出现皮肤过敏、红肿、灼伤等严重问题;也只有这样,培训讲师才能经常提供些安全可靠、行之有效的产品搭配的方法,增强产品在市场上的竞争力,奠定自己在公司的威望。

成文玲自认一向对产品的钻研兴趣缺缺、悟性不高,技术是她的一个弱项。其实在市场上近两年多,她自己的经验也实在是少得可怜,只是她善于总结,又有不俗的文字应用功底,只要将别人的市场经验稍加梳理和修整,也能说得有模有样,赢得满堂彩。应付新员工的培训还可以,但要她对讲师深入、准确地解说产品,又谈何容易?

现在很多的美容产品看似大同小异,但其实每个品牌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单品间的搭配方式和结果往往出人意料,并不能凭个人的经验作出判断。而讲师们大多资历较深,总认为自己做的判断是对的,难免会质疑刘晓苏的见解。

成文玲明明知道自己说的都是正确的,是同事们在市场上反复应用后得出的最佳经验和结论,但苦于没有扎实、深厚的理论根基,而且经验大多不是自己的,面对讲师深刻、犀利的疑问,也不能作全面的回答。

成文玲渐感吃力,她也知道,要在短期内对产品形成系统、全面的认知,最好的方法就是到市场上去实践和历练一番。

她向瑞泽明提议,瑞泽明不说话,只是却似笑非笑的看着刘晓苏。

成文玲甚觉无趣,也不再提。

缺少市场历练的讲师对产品当然悟不透彻,新进员工的培训也差强人意。几个市场经理旁听了几节课后,抱怨很大。

瑞泽明认为是刘晓苏培训不当,故意推诿。每晚都要留她下来,大讲特讲为人处事的道理。

其间的委曲和苦楚,令刘晓苏有口不能言。难道,就因为她要离开,她就成了罪人了吗?为什么所有的过错,都要由她来承担?

私下里,同事们都为刘晓苏鸣不平,邱凌梅更是为这事和瑞泽明大吵了一架。

这些事,刘晓苏都没有告诉卓旭,怕他担心。每次,卓旭打电话给她,她都装作很高兴。

她想:等到这边的工作一结束,她就解放了,这些所受的委曲,就当是对瑞泽明当年栽培的报答吧。

因此,当瑞泽明找她谈话时,她越发恭顺,静心聆听。然而,这样还是不能令瑞泽明满意,他认为刘晓苏在敷衍他,言语中不免带上苛责,语气也重了几分。

有一次,甚至发狠喝道:“刘晓苏,你这样不负责任,到哪里都别想获得重用,也别奢望能得到幸福!”

成文玲愕然,这个对她怒目而视的人,真的就是自己曾经崇拜和佩服过的瑞总吗?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愤怒和委曲使她夺门而出,她受够了这样的不公平待遇。她可以接受别人说她能力不够,工作不突出之类的评语,但如果要质疑和践踏她的人格,她不能接受!

坐在回家的公车上,刘晓苏越想越伤心,三年的努力和忘乎所以的工作,就换来了这样的一句评语,怎能不令人心寒?

这天夜里,刘晓苏失眠了。午夜十二点,电话铃声猛地响起,她吓了一跳,抓过来一看,果然是卓旭。最近,卓旭时不时地会在午夜时分给她打电话。

成文玲心底一热一软,声音也格外地温柔:“喂,卓旭!”

电话里传来卓旭的声音,也不说什么,只是一遍遍地叫着她的名字,疲惫而伤感、温柔且多情,那嘶哑的近似呢喃的语调,使刘晓苏莫名的心痛和酸楚。

“卓旭,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刘晓苏忘记了自己的烦恼,她急切地问。

电话那端沉默半晌,卓旭说道:“没什么,就是想你,想听听你的声音。”

“是不是胃疼了?”

“不是!不要瞎想。很晚了,我先挂了。晚安!”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刘晓苏看着手机一阵发愣。这个卓旭,怎么能就这样挂断电话呢?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会担心他吗?他到底为什么不开心?是遇到不开心的事,还是身体不舒服?

成文玲拿起电话,准备回拨,想想终究还是作罢。

为什么总是这样?!卓旭从来不肯向她袒露心声,一味地任由她瞎猜;也从来不关心她心里的想法,不过问她是喜是忧。

这样的男子,是否真的值得自己抛开一切,托付终生?

难道,这就是爱吗?为什么他们现在明明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却连做普通朋友时的坦承都做不到?

疑虑的种子在这一刻迅速膨胀,在刘晓苏的心里生根发芽,浓重的阴云压在刘晓苏的心头,使她感到窒息和疼痛。

周三中午十二点,卓旭来电说他母亲到杭州来看他,他们正在麦当劳,希望刘晓苏能过去一趟。

成文玲知道现在请假不易,只会加深瑞泽明对她的误解和敌视。幸好,公司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她安排好工作,马上赶往离公司不远的麦当劳。

尽管刘晓苏觉得现在见父母为时尚早,但卓旭肯通知她,就是对她最大的肯定。

成文玲心里的欢喜却在入座前的那一刻悉数消散,被无言的苦涩和强烈的妒意侵占。她的心里不断地自嘲和冷笑:刘晓苏,你真是太自以为是了!太天真了!

四人一组的长桌已坐满了人,除了卓旭、卓母、刘晓苏,赫然还坐着另一个女孩。

那女孩穿一身精致唐装,一双妙目顾盼生辉,是个典型的美人。她浑身散发出一种女性的柔情,从容而淡定,更显出刘晓苏的青涩。

卓旭为她们做介绍:“这是刘晓苏。”

“这是唐真,一个朋友,我们很久没见了,今天刚巧碰到,就一起吃了。”

唐真不认得刘晓苏,向她微笑点头致意。刘晓苏却记得她,是以前图书销售公司的同事,在自己辞职以后进的公司,有次回去看卓旭时见过,好像还是和卓旭同一组的。

那么,他们今天真的是巧遇,还是约好了一起的?卓旭还有多少个象唐真这样、一直保持着联系的女性朋友?他为什么不介绍说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恋爱中的女生总是敏感而善妒的,刘晓苏的心里一阵猫抓般的难受,心脏一阵阵抽痛,全身就象是放在火上烧烤,显得焦灼而恐慌。心底蹿起一股无名之火,急待发泄却无处发泄。

嫉妒令人想要发狂,但刘晓苏却不想也不能失控,这样的自己陌生得让刘晓苏既害怕又失望。她轻抿着嘴,咬着自己的嘴唇,放在桌子底下的一只手早已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是刺骨的疼痛。这样她才能保持清醒,向卓旭的母亲露出得体的微笑。

卓旭的母亲五十岁左右,一身朴素的打扮显得爽利、干练。她打发了卓旭去给刘晓苏买吃的,就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刘晓苏,看得刘晓苏不好意思起来。

“小刘啊,工作辛苦吗?”卓母亲切的问,一脸的慈爱。

“还行,不辛苦。谢谢阿姨。”

“嗯,好孩子。你觉得咱们家卓旭怎么样?他对你还好吗?”

“阿姨……”刘晓苏瞥瞥唐真,当着长辈和外人的面袒露对卓旭的感觉,她觉得尴尬,也有着羞涩。

卓母似乎很满意刘晓苏的反应,她转过头对唐真说:“小唐啊,方便的话,我想单独和小刘说几句话。”

成文玲惊讶地看着卓母,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这个卓母,还真是不一般地直率!有个性,她喜欢!

“哦……当然方便,我正好也要去洗手间,你们聊。”唐真尴尬地站起身来,脚步凌乱地走向洗手间。临行前向刘晓苏投来匆匆一瞥,那一瞥里明确地含着嫉妒、愤恨、还有挑衅。

成文玲心里警铃大作,这下她可以确定不是她敏感,唐真真的喜欢卓旭。那么卓旭知道吗?如果知道,为什么还要带上唐真?他有顾虑过她的感受吗?

成文玲正自胡思乱想,卓母已经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小刘啊,现在就我们俩了,你可以放心说了。”

成文玲有些感动:“谢谢你,阿姨。卓旭他挺好的,对我也好。”

“嗨!你别净说他好,我自己生的儿子我会不知道?晓苏啊,卓旭又傲又倔,不会照顾人,也不会迁就人,不够细心。你别看他好像样样能干,其实有时候像个孩子。如果他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多管着点,也多担待着点。看到你这么乖巧懂事,我把卓旭交给你照顾,也就放心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刘晓苏越听越不对劲,这话怎么听都像是电视剧里女儿出嫁时,丈母娘对女婿说的经典台词。卓母这样说,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了准儿媳,可她才跟卓旭开始正式交往没多久啊,而且,需要被照顾、需要被呵护的人应该是她吧?这个卓旭,到底跟她妈妈说了什么?或者,是不是她妈妈误会了什么?

“阿姨……”刘晓苏又羞又窘,尽管觉得不够礼貌,但还是忍不住出声打断卓母的诉说。

卓母朝刘晓苏摆摆手,又道:“晓苏啊,你让我把话说完。我知道这样说有些为难你,你放心,如果卓旭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和他爸一定站在你这边。晓苏啊,能答应阿姨,和卓旭好好的走下去吗?”

“阿姨,如果卓旭爱我、需要我,我一定会和他好好地走下去的。”

卓母还想说什么,卓旭却已经端着托盘回来了,唐真也回到座位,话题就此而止。

后来,卓旭私底下问刘晓苏:“奇怪了,你才和我妈见了一面,她就说很喜欢你。你和我妈究竟说了些什么?”

成文玲闻言心情超好,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她得意洋洋地看着卓旭,调皮地说:“你猜猜看。”

成文玲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不禁有几分沾沾自喜:哼!想我刘晓苏历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被你妈妈喜欢有什么可奇怪的?真正应该欢喜的人是卓旭你吧,现在到哪里去找像我这样纯情专一、乖巧可人、精通厨艺又工作突出的绝世宝贝?还不快点说些好听的,好好呵护一下我这颗倍受煎熬和摧残、渴望甜言蜜语滋润的脆弱的心灵!

卓旭却还在感叹:“我妈对你的喜欢,好像比起我对你的喜欢还要更多一些,真不可思议。”

这个呆子!刘晓苏在心里暗骂道。这就叫做缘分,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真是她不爱听什么,卓旭就偏说什么。不过,她现在心情很好,不跟他计较。

“那么,卓旭,你喜欢我多少?有这么多,或者这么多,还是比这些都多?”刘晓苏把手臂尽力左右舒展,双手比划出一段长度,想想不够多,又拿了根绳子,从房间这头量到那头,还是觉得不够,就放下绳子,跑到卓旭面前,抓着卓旭的手臂,踮起脚尖,笑意盈盈地问道。

卓旭看着刘晓苏近在眼前的灿烂笑脸,忍不住用手轻轻触碰,心里一声轻叹。如果可以,他希望用余生的时光去用心呵护这个笑颜,让她在每一天都能尽情绽放。

可是,他真的能做到吗?他能给刘晓苏最好的吗?一向目标明确、坚定自信的卓旭也开始迷茫和疑惑。

看着刘晓苏渴望的、纯净的眼睛,卓旭突然感到莫名地烦躁,顿时恼意横生:这个该死的、得意的小女人!为什么就能轻易地影响他的情绪?!她以为得到妈妈的喜爱,就能将他吃得死死的吗?

这样想着,卓旭的心中冲起一股傲气,一股邪念在心中萌芽——他想要击碎刘晓苏脸上那明媚的笑意。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晓苏,轻飘飘的说道:“我有说过我喜欢你吗?”

话一出口,卓旭立时后悔,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几个耳光。多少年以后,想起这一幕仍然悔恨不已。

成文玲眼里的光彩蓦地黯下,瞬间闪过错愕、难以置信、难堪和伤心,笑意僵在脸上,一点一点地消失,还未消散干净,唇角就勾勒出了一抺冷笑,显得诡异而苍凉。

这样的刘晓苏,是卓旭从来没见过的,那样的脆弱和悲切,身形单薄得仿佛在下一秒就会消失,令人心痛。

卓旭想要伸出手去抓紧,双手却只在两侧紧握成拳,终究还是没能抬起。

成文玲的手却从卓旭身上一点一点地退开,她无力地垂下双手,脸色苍白,通体冰凉。

她绝望而凄凉地想:是啊,恋爱以来,都是自己在说爱,卓旭却一直没有说过“我爱你”、“我喜欢你”之类的话,自己是多么地傻呀!

一波又一波的苦涩和委曲涌上来,化成满眼地雾气,想要夺眶而出。

卓旭,你好狠的心!这一次,你是真的伤了我,你知不知道?

成文玲被卓旭刺伤了,她暂时不愿再见卓旭,休息天也窝在宿舍里。

她需要冷静、认真地反思和卓旭的这段感情,然而结论却令她心灰意冷。

在这段感情里,她比卓旭爱得要早、要深,早在卓旭决定爱她之前,她就已身中情盅,不能自己。她是那样卑微地、执著地爱着卓旭,在卓旭面前,她收起骄傲的羽翼,努力想要做到完美,却总是显得笨拙和可笑。

刚开始,她是那样地渴求卓旭的正面的、肯定的回应,渴望他的赞美、渴望他对她说“爱”,可是卓旭却一味地放任自己在疑虑与不安中沉浮与挣扎。

那样的日子太久、太苦,几乎吞噬掉她所有的自信,她火热的心逐渐冰凉。

而当她几乎想要放弃,卓旭却又突然对她温柔起来,那些柔情与甜蜜让她无比欣喜和沉溺,甚至愿意舍弃一切,追随他而去。

可是,现在他说:“我有说过我喜欢你吗?”那样轻飘、疏忽的语气,带给她的却是无比的疼痛与伤害。

是啊,多可悲,他都没有对她说过“爱”,甚至连“喜欢”都不曾说过,她却已为他患得患失,迷失了自己,这种爱多么的可怕!

卓旭,你为什么会这么狠?!你爱我吗?如果爱,为什么不珍惜我、疼爱我?这样残忍的话语又怎能说得出口?!

如果不爱,为什么要来招惹她?那些甜蜜与柔情,又算是什么?难道只是您的一时兴起与冲动吗?!

卓旭为什么这样对她,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吗?还是因为卓旭终于发现了她不够优秀、不够完美,不值得他疼爱和珍惜,准备收回他的心了?

每一种假设和猜想,都是残忍的折磨,特别是最后一种假设,几乎令刘晓苏崩溃。

她悲伤地想,如果最后一种假设成立,那她将情何以堪?

即使那只是卓旭的一句玩笑话,卓旭还愿意爱她,她也没有了足够的勇气和信心再爱下去。

现在的刘晓苏,再也不是那个单纯快乐、阳光美好的纯洁少女,多疑、猜忌、嫉妒、怯懦占据了她的心房,陌生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怕和厌恶。

爱,应该是相互欣赏和包容的呀,而这样的自己,真的还算是爱卓旭吗?这样的她,如何还有资格去启求卓旭的爱?!他们的感情还能走多久、多远?

在这段感情里,她要求得太多,也失去了太多,而卓旭回应得太少,爱得太冷静;她没有把握,自己可以抓住卓旭的心,她害怕将来的结局会是更惨烈的疼痛,会击倒自己!

她的心已伤痕累累,她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和力量继续爱下去。

如果,卓旭已爱得勉强,且对她的感情也不如她爱他的那么深;如果,他们最后注定要分开——那么,就让她来主动结束这一切吧!

如果恋情不能长久,那么就让她退回去吧,今生只做卓旭的一个普通朋友。在彼此爱得不够深的时候结束,总好过将来决绝的分手,从此天涯!

无数的声音在刘晓苏的心里呐喊着、催促着:“对!就这样吧!结束吧!结束吧!结束吧!”

越来越多、越来越响的声浪,一波又一波地从心底涌上来,将刘晓苏动摇中的心智和不舍摧毁。

成文玲抓过手机,编辑信息:“卓旭,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吧。让我退回去,做你的普通朋友。”看了看,一咬牙狠狠心,还是发了出去。

短信发出后,刘晓苏她的心反而平静下来,只是空落落的无所依靠。她呆呆地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喃喃自语:“收不到!收不到!收不到!”,听上去低沉嘶哑,象是祈祷。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又急又大。刘晓苏茫然四顾,探寻着声音的来源。过了一会才猛然惊醒,发疯般地跳起来四处翻找:手机!手机!一定是卓旭的电话!一定是。

翻找了一圈才发现,手机一直在自己的右手紧紧握着。

怕信号不好,刘晓苏跑到阳台上去接。

“喂,晓苏。你在开玩笑吗?为什么发这样的信息?!出了什么事?”电话里卓旭的声音又气又急。

真想说是和你开一个低劣的玩笑啊,可是如果结局注定不是完美,她宁愿提前疼痛地割舍。

“我是认真的,和你在一起太累,压力太大……我还是喜欢做朋友的感觉,轻松自在。”初夏的晚风为什么这样凉,吹在脸上只觉冰冷一片,刘晓苏冷然。

“晓苏,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如果是我错了,我愿意改……”卓旭的声音带着恳切和柔软。

成文玲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也许真的是她误会了卓旭,卓旭真的是爱她的,不然一个心高气傲的男子怎肯这样轻易低头?

心中的冰冷瞬间融化,却又生出无比的愧疚来,这样的卓旭,自己竟然还会怀疑他,自己真是配不上他!

成文玲又是感动,又是羞愧。她想说对不起,开口说的却是:“卓旭,你不要这样,我不值得,我不值得……”

卓旭却会错了意,以为她还要坚持分手,他迟疑着问:“晓苏,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还是……还是你爱上了别人?”

心里有什么东西刹那间就碎了,刘晓苏的眼泪戛然而止,她愤怒极了:“卓旭!难道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一个人吗?你这样说,当我是什么?又当你自己是什么?!”

说完绝然地挂断电话,转身回屋,抓了床被子将自己兜头盖脸地包裹起来。这样她才觉得温暖,不会有被抛弃的感觉,在温暖的黑暗里,她才可以尽情哭泣和宣泄。

手机一直在响,刘晓苏把自己蜷得更紧。

不接,不接,就是不接!为什么连卓旭都要怀疑我的人格?!你已把我伤透,我们已经结束!

终于,手机没电,四周没入沉寂的黑暗。刘晓苏想:就这样吧,让爱人把我抛弃,让世界把我抛弃!

第二天,刘晓苏请了三天的病假,在宿舍里睡了又醒,醒了又睡。韩佳音知道了,提着一打啤酒来看她。

成文玲双眼红肿,眼皮下是浓重的黑眼圈,神情憔悴而落寞。韩佳音叹口气,幽幽道:“晓苏,你总是这样,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你们明明相爱,何必这样自苦?!”

成文玲凄然一笑,卓旭爱她吗?未必吧,已经两天了,他好象真的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

哈,这就是卓旭的爱呀!多么的凉薄!那晚自己差点真的信了,信他是爱她的。可是现在呢?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伤痛。

2003年,在刘晓苏的记忆里是疯狂和失常的代名词。

这一年的初夏,一种叫作“非典”的病魔从潘多拉的盒子里逃出,以风雷之势迅速席卷全国,肆意掠夺生命,一时间人心惶惶。

杭州出现第一例确诊病例的当天,刘晓苏正巧出现流涕咳嗽的感冒症状。老板夫人婉劝刘晓苏在家休息几天,刘晓苏也乐得清闲,领了消毒水、体温计在宿舍里进行自我监测与隔离。

在充满消毒水的房间里每天自测体温不下十次,每次显示都在正常范围之内,鼻涕也渐渐止住,只是咳嗽却有日趋严重的迹象,每次都咳得刘晓苏满面通红掏心挖肺似地难受,发展到后来甚至会出现长时间的、气急似的哮喘。

小孙吓得搬了出去,只有刚进公司不久的会计钟淑琴依然愿意和刘晓苏同住一屋,并和她保持着近距离的接触。

每次刘晓苏咳了,钟淑琴都在一旁端茶垂背、柔声安慰,低眉顺目、温柔娴静得象个小媳妇,丝毫不见平日里和刘晓苏拔刀相向、针锋相对的气焰和咋呼劲。

成文玲含一大口枇杷膏在喉,疲惫地靠在床头喘气,双颊泛起的红晕衬着苍白的肤色,更显瑰丽。

这个一感冒就咳嗽的症状,是六岁那年因感冒发高烧没能及时医治留下的病根,断断续续地纠缠刘晓苏十多年了,她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如此来势汹汹。

叹一口气,刘晓苏在心里一番自嘲:现在的自己,算不算是在尽情地“享受”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折磨?是否应该感谢命运女神对自己的特别照拂和眷顾?

钟淑琴放了杯水在刘晓苏手里,温温的感觉带给刘晓苏一阵感动,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来斜睨一眼,开口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放心吧,一时三刻还死不了。快收起你那怜悯的表情,我不需要!你觉得和我这样一屋待着很有意思吗?你就不怕我真是非典?!这个病可是会传染、会死人的!”

钟淑琴果然被激得跳起来,脸色气得红一阵白一阵的,指着刘晓苏颤声道:“你……你……”“你”了半天却没下文,论嘴皮,每次开战钟淑琴都处下风。

一记响亮的摔门声后,宿舍里重归寂静。

这样多好!只是小小的一个感冒而已,她刘晓苏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与怜悯,不需要温暖与慰藉,只要这样的安静,只求这样冰冷得可以忘却自己的寂寞与安静。只有在这样的安静里,她的心才能变得坚硬,她才能获得坚强的勇气和力量。

如今,任何的温暖都有可能会使她的情绪在瞬间崩溃,让她变得脆弱和柔嫩,让她忍不住思念卓旭,让她忍不住期待和盼望卓旭的来电和问候。

可是,还有什么可以值得期待的呢?不是自己先说分手的吗?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卓旭没有给过她任何的电话或短信,他消失得那样的干脆和利落,常常令刘晓苏疑心那些曾经有过的短暂甜蜜片段,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虚幻。

现实是那样残忍,回忆过后是无限的凄苦和悲凉,看来是她太过于高估自己,高估了自己对于卓旭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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