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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小修(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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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听了黛玉的话,信以为真,不禁在心里遗憾,这么一个神仙一般的妹妹来,竟然没读过书,岂不令人扼腕?便热心地开口:“没事,妹妹要在咱们家里住上一段时间吧,我正好也没什么事情,就每天过来教妹妹读书写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互相议论习学,彼此都能有些进益,要不,怎么说‘教学相长’呢!”

贾敏一听,在心里骇然发笑:宝玉这小儿,还真是大言不惭呢!玉姐儿刚才不过是含蓄而谦虚的说法,哪里就真的那般不堪了?也不想想玉姐儿的爹爹是前朝的探花,端的是文采风流,就这么一儿一女能不悉心教导?怎么可能还轮到他一个黄口小儿来玉姐儿跟前班门弄斧?

黛玉浅浅一笑,说:“多谢宝二哥哥美意。不过,女子本分以贞静守时为主,读书不读书的没什么要紧,闲时摆弄一下罢了!而宝二哥哥正值开蒙启迪的关键时候,舅舅舅母寄予厚望,怎可因为我而荒废时日呢?”

王夫人听了抿嘴一笑,觉得贾敏那小姑子当日伶牙俐齿半点不让人,倒是她这女儿还知情识趣。宝玉现在才开始进学,天天被师傅捉着背书写字,她这当娘的虽然希望儿子有出息,但是想到死了的贾珠,又不敢逼急了他,加上老太太护着,宝玉读个书不过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再要分神去教这亲戚家的小女孩子做什么?有害而无益罢了!

再说宝玉说是教这林妹妹读书识字,其实心里未尝不存了想要借着这教导读书的名义多接触接触的心理,现在被碰了这么一个软钉子,却不死心,还要在人家面前卖弄才学,问:【“妹妹尊名是那两个字?”黛玉便说了名。宝玉又问表字.黛玉道:“无字。”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探春便问何出。宝玉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这两个字,岂不两妙!”探春笑道:“只恐又是你的杜撰。”】(加括弧处引自原著第三回)

别的人尚且如何不可知,贾敏却是差点气出内伤了:宝玉这黄口小儿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女子取什么表字?著名的有表字的妇人比如蔡琰,表字文姬,人家是著名的才女!而且是汉朝!当下都推行的“女子无才便是德”,有个大名就不错了,还取表字?完全就是附庸风雅‘卖弄才学了。何况实在要附庸风雅,也不是这个规矩。一般都是女子行了加笄之礼后要准备嫁人了,要不怎么叫“待字闺中”呢?取了表字就代表快要嫁人或者已经嫁人,而由父母、长辈、师友或者丈夫拟取。你贾宝玉也太把自己当根葱了吧,以为谁家炒菜都要拿你来炝锅呢?一边歇着去吧你!

贾敏在心里骂着,面上却笑嘻嘻地说:“哟,这宝玉哥儿倒还真是博古通今,杂学旁收呢,连给姑娘家取表字都肯操心。将来一定有大出息,比玉姐儿的爹爹都强。她爹爹啊,给玉姐儿取个乳名都寻思了一年,快周岁时才定下来的,看这宝玉哥儿,脑门一拍,就想了出来,啧啧啧,真是能干,将来蟾宫折桂,定是跑不了宝玉哥儿一份了!”

这话明着是把宝玉夸到了天上去,贾母和王夫人都听得眯着眼睛笑,笑了一会儿,寻思过来这味儿,却又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人家玉姐儿的爹爹是前朝的探花郎,天上的文曲星转世才能有那盖世的才学,整个荣宁两府,这一百多年传承下来,总有一百多个子弟前仆后继地去考那科考,仅宁国府的敬老爷考上过进士,其他的人尽都名落孙山,这贾宝玉虽然蒙了贾母的青眼,说是衔玉而生,将来是个有大造化的,可是,要想比肩人家探花郎的才学和造诣,只怕四匹马都难追吧?现在居然要越俎代庖、抢在探花郎的爹爹前头给玉姐儿取表字?真真用脸大如盆来形容也不为过的。

宝玉还茫然不知,喜笑着问:“果然好吗?那我以后就叫林妹妹‘颦颦’了?”

贾敏等人尚且来不及答话,倒是贾母先说了:“你才认了几天字,就乱给人女孩儿取什么名啊字啊的,没得惹人笑话,还是先读好了你那书再来!”

王熙凤见气氛略尴尬,便忙来化解,笑对宝玉说:“宝兄弟若是实在闲着了,倒是来教我识得几个字才好,别的都不急,倒是那些个数字要先学。不然,看账不识字,被那起子奸滑的奴才坑了都不知道,还得要花我的嫁妆来描补,就亏大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的时分,贾母的大丫鬟鸳鸯过来,禀告说:“老太太,饭已经摆好了,就在后院的大花厅里,是这会子就上热菜,还是再歇一会儿?”

贾母说:“既然好了,这就去吃吧。”

贾母领头,带着一行人往后院而去,到了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伺候在侧旁了,桌椅俱已安设好了,只待入座。

贾母自己坐了主座,贾敏因是远客,贾母便令其坐左手侧边的第一张椅子,又令黛玉挨着娘亲坐,贾敏和黛玉都推让了一番才告了座。又令邢夫人、王夫人在右侧的椅子上落座,宝玉则携着林琛在贾母对面的椅子上坐了。

迎春、探春、惜春则在另外一张桌子边落座,因为人少,倒是更加宽松随意。

李纨因为怀孕,贾母便令其也坐下吃饭。

故而只有凤姐儿和大丫鬟鸳鸯在两边的食案前布让。

好在众人吃饭都不说话,静静地吃自己的,倒是吃得快些。

黛玉泰然自若地将自己碗里的饭菜吃完,又喝了一小碗豆腐丝汤,便跟着众人差不多的步调放下了饭碗,再净手盥口,又微微饮了两口饭后的热茶,听贾母和贾敏等人说话。

贾敏这次奔丧,多则一个月,少则十几天,是在在贾府内滞留的,贾母当然早就备好了住所,就在离着贾母的正房大院没多远的一处院落里。

贾敏笑着说:“难为母亲想得周到。倒是方便了我每日来与母亲说话解闷儿。”

说着,贾敏就想要回去歇着了,告辞说:“我今儿来,倒是劳动母亲半日都陪着我,叫我心内不安,还望母亲保重身体,早些歇下为好。此外,我也给诸位带了些扬州特产来,都是菲薄之物,只是都还在行李里面,还得回去一一分派出来方可。”

贾母便说:“如此,便大家都散了,各自早些回去歇息。凤儿,姑太太住的那屋子床铺帐子可曾弄好?你跟去看看,若是姑太太有哪里不称心的,也好及时就改了。”

王熙凤忙答应了,过来搀扶着贾敏就走,笑着说:“我去看看吧,不然老太太不放心,生怕委屈了姑太太、玉姐儿和琛哥儿,十年才来一次的稀客呢,可不敢不好生款待着?”

及至到了那院落里四处一看,屋宇精致,家具名贵,床铺也都是层层叠叠的绫罗绸缎,没有一处不妥帖的。因为是贾敏是出了阁的姑太太,丈夫又是能干的,加上贾母的特别提点,故而在款待上凤姐儿是一点也不敢怠慢,样样都是齐全的,倒是和黛玉等人在家的时候也差不离儿,倒不似前世里的轻慢,根本没准备下单独住下的房屋,就将就在贾母的碧纱橱里睡了一个冬天,等开春才收拾了几间房间出来,叫当时的黛玉心里掂量了好久。

而且,才住下第二天,贾敏等人才去给贾母请了早安礼回来,那八面玲珑的凤姐儿就来了,先规规矩矩地给贾敏请安,又指了指几个丫鬟手里捧着的礼盒,说:“姑太太,是老太太想起来,说是往日有一个顶顶精致的水墨画儿绫缎帐子,特为留给玉姐儿用的,说也只有玉姐儿这样的精致的小人儿,才配得起用这些好东西。”

又抖开几匹绸缎,说:“这几个颜色素净的尺头,给玉姐儿裁几件衣服,看,这个碧青色的是倭国那边的料子,这个月蓝藻纹的是蜀绣,都好看。还有好的颜色鲜亮的,老太太留着呢,说给玉姐儿带回去穿,就没妨碍了。”

凤姐儿说的贾母的意思贾敏也明白,这里办丧事嘛,虽然黛玉林琛不算贾府的人,也须得一般地素净服饰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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