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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至偏殿时，见毓泰焦躁不安原地踱步打着圈儿，于是远远儿唤道：“怎似个无头苍蝇般乱撞？”
毓泰闻其声旋即瞩目，赶着步子走到胤禛身旁。
他并未福礼，也并未用敬语尊称一声王爷，端直道：“你可知鱼儿不见了！”
“不见了？”胤禛蹙眉看他：“何谓不见了？”
“今儿午膳时去寻她就未见着人影，问了旁边所居婢女皆道不知。崔嬷嬷说早些时候鱼儿应下了主子福晋安排给她的活，替她送一盘青团到青格格房中。我去问了，青格格今日并未见过她。”
难不成她又出逃了？
胤禛暗自盘算着，可总觉得不合情理。
按说从前她隔三差五想着逃离王府，无非是因为王府规矩颇多束缚了她撒野的性子和惦记着于她有救命之恩的毓泰。
如今自己许她不必当差，闲养在王府每月尚有七两银子，更寻来毓泰同她一并在王府共事，她还有何理由离府？
她是那样视钱财如命的女子，即便要离府，总也得等这月的月例发到手中吧？如今离着发月例的日子尚有五日，她断然不会选择此时离府。
“你可问过旁人，可有线索？”
毓泰道：“青团在王府新凿的莲湖旁寻洒落一地。莲湖离晞福晋居所颇近，可今日晞福晋关了房门，她房中下人只说她身子不适早早儿歇了，奴才如何也进不去。但见她房中下人各个面露忧容，奴才总觉得这事儿或与晞福晋脱不了干系。不知王爷可知道一事，昔日晞福晋与您大婚之日，正是奴才与鱼儿不慎搅了迎亲的喜队，晞福晋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她......”
“不会是她。”胤禛扬手打断了毓泰的话：“晞尧平日里是跋扈些，嘴上也不饶人，可她到底还是顾忌本王喜怒的。本王再三言明，鱼儿乃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她岂敢动鱼儿分毫？”
“是与不是，王爷总得先去晞福晋房中看一看再做定夺吧......”
胤禛默声想了想，二话不说便向南殿行去。
打发走了鱼儿，晞尧正心情大好在房中哼着小曲儿看着戏卷。
殿门大敞着，晚霞如画卷铺陈开来，美得令人痴醉。
这般美景，却被几声咋咋呼呼的惊呼声破碎了去。
晞尧凝神一看，见是被罚掌了半日嘴的珑香正朝自己奔走而来。她口齿含糊不清，咿呀唤着些晞尧听不懂的话。
待人喘着粗气跑到了殿内，晞尧才听见她嘟囔的是‘王爷来了’。
胤禛时疫痊愈后，便再未入南殿来瞧过她一次，晞尧也不敢去寻他。
只怕他心中还怪着自己当日不愿在他病重时照顾他，相见难免有几分尴尬。
今日他肯来，定是已经谅解了自己昔日所行所举实属无奈。
想至此，晞尧喜上眉梢，赶忙吩咐珑香与一旁的婢子替自己将妆再添艳些。
珑香含糊道：“主子......王爷即刻就到了，可没那功夫折腾。”
晞尧只得捋了捋鬓发，整一整衣衫，起身端起姿态来问诸人一句：“我瞧着美吗？”
她如此问，旁人又能如何说？
听了一番拍须溜马的奉承之词后，晞尧满是自信扬起了头，莲步摇曳着婀娜身姿行到殿门前接驾。
打远见胤禛朝自己走来先是笑艳了，可很快，又见毓泰紧蹙眉头跟在胤禛身后，这才知不妙。
哪有夫君看望妾室还带着掌事家丁的？
此番阵仗，不像是要同自己恩爱，反倒更具几分寻衅的架势。
果然，在晞尧福礼后还来不及请安之际，胤禛便开口问道：“你可见了林鱼儿？”
这一问，更激得晞尧气闷不已。
她林鱼儿有哪一点比得上自己？三五日不来南殿瞧自己不见胤禛有半分记挂，不过半日未见那西巷卖鱼的贱婢，他怎就这般惦记？
气上心头，晞尧脸上的笑意霎时散去，冷着面回道：“她是野惯了的性子，像只包头乱窜的鼠，妾身哪里能见着她？”
“当真未曾见过？”
“不曾见过。”
胤禛语气生硬，晞尧也未好到那儿去。
毓泰从旁瞧着，只叹胤禛痴傻，如此询问又怎能问出实话来？
目光一扫，见跟在晞尧身后伺候的珑香脸颊肿成了寿桃，便问：“你脸上的伤从何得来？”
珑香下意识捂住脸颊，却手下没个轻重触碰了伤处，痛得闷哼一声：“这......我当差不当心，自己跌了。”
“跌了？”毓泰上前两步一把抓起她遮面的手，厉声道：“跌一跤能成这模样？你当王爷眼瞎吗？”
“你放肆！”晞尧抬手一指毓泰，训斥道：“珑香是我的贴身婢女，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无礼？”
“放开她。”胤禛吩咐毓泰完这一句，凑近珑香细细端详着她的伤，心下登时明了，这乃为掌掴所致。
可晞尧向来待珑香极好，平日里要打要骂也是冲着莹清多一些。
今日是怎地了？
“老实交代，你这伤如何得来？”
胤禛生硬发问这一句，吓得珑香魂都飞了。她连忙跪地，颤抖着声音回话：“是奴婢当值做了不妥当的事儿，主子气急了训斥了奴婢两句。奴婢心下不安，自愿受罚，自己将自己打成了这幅模样。”
胤禛与珑香交谈之际，由偏房行出一婢女，神色匆匆向晞尧处走来。
那人是晞尧吩咐照顾莹清的，见她此刻喜上眉梢，多半是要莹清已经转醒。
晞尧拼命向那婢女使着眼色，那婢女也点眼，见胤禛也在，赶忙回身要往回走。
可偏不巧，二人这细微的动作却被胤禛扫入了眼尾。
他轻咳了一声唤住那婢女，道：“有何事是侧福晋能听得，本王听不得的？上前回话！”
婢女扭捏上前，福礼后结巴道：“回......回王爷的话，是，是明日祭拜的香礼备好了，想着叫主子去瞧一瞧。”
“香礼备好了是你分内之事，哪有要侧福晋帮你瞧一瞧的道理？你说话可不老实！”毓泰上前两步，立在低垂眉眼的婢女面前，忽地大声呵斥道：“说！究竟何事！再不老实，即刻拖出去打死！”
“别，别......是莹清，莹清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