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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然最后又亲了他两下，好像不亲这几下，不够确认他的心意。交换了彼此投入的吻，他才放下心去参与到忙碌的审讯中，而任明睿也准备在好好看笔录前，把花送到法医组。
法医办公室乱作一团，每个人都是顶着黑眼圈行色匆匆，而郑绮好像是累得太狠，握着笔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任明睿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叫醒她，轻轻将花插在她桌上的花瓶里，而后自觉地不再打扰法医们的工作，走后，在茶水间给法医组的每个人都定了一份参茶。
他掰着手指头数数时，发觉方才没见杨渊博的身影，不知道这么忙的时候，法医组副主任为何不在。任明睿犹豫要不要给杨渊博也来一份茶，就见人穿着白大褂进了茶水间，看他时极其不满地把一束紫色的花拍在桌子上。
“你不知道我们科室有人在犯鼻炎么。拿回去。”
见他把花甩到自己眼前，任明睿还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呢，倒是杨渊博从来不搞那些拐弯抹角，省了他想话术。任明睿挠挠脖子，老实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就带回去。”
他原本想，杨渊博是来还花的，可他默默坐着喝咖啡，打量他的举动，又像是有什么话要冲自己说。任明睿好似还没和他聊过几句，一直以来被当成情敌，这位杨医生很是讨厌他，恨不得工作也别见上面才好，而眼下的状况……他想，无事不登三宝殿，估计这位占有欲极强的医生是来宣布主权的。
任明睿心里笑笑，做好准备听他变相秀深情了，可他拿脚指头也想不到对方会冷不丁来一句：“你和孟然在一起了，还来勾搭郑绮？”
真是把他吓掉了半条命，任明睿咳嗽得把咖啡撒了一地，两个大眼睛瞪着他吃惊道：“杨哥你、你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杨渊博上下扫视他，好像天生少根筋一样，什么话都能直接说。“他们说你俩那天行动，在海边又搂又抱，孟队还给你人工……”
“杨哥！杨哥别说了啊！打住！！”他成是拿杨渊博这种人没辙，任明睿想明白了，以这位的情商，当初能把文件傻乎乎给赵修竹看，是一点不奇怪。
说到底，世人的思想也没进步开放到能拿同性恋当普通人的地步，想不到已经“传谣”成这样，是更不能给孟然添堵了。他赶紧擦擦沾到腿上的咖啡，强装镇定道：“杨哥别听他们瞎说啊，没有的事！我那天都他么快上西天了，他不给我人工呼吸我就没了！”
“这样。”杨渊博将信将疑地推推眼镜，思考片刻又哼道：“我想也是。但像孟队那样洁身自好的人，也能被传出下三滥的绯闻，你真有本事。”
行，怪他害了孟然，他认，不过拿如此刺耳的词汇讽刺他们的关系，让他听了很是不爽。任明睿原本对他的态度是能躲就躲，不说话最好，不过最近过得郁闷，又加遇到个恐同没情商的直男，他忽然有点来气了。任明睿站直身，迎面回应他鄙夷的目光，笑道：“杨哥，我说你总盯着我不放做什么？我今天明明白白跟你说，我不喜欢郑绮，她帮过我，对她只有恩情。”
“哼。”杨渊博冷脸不屑道：“男女之间没有友谊，少和我说些漂亮的话。我怎么相信你对郑绮没企图，以后不许再给她送花。”
“就算这样，我送不送花，也和杨哥没关系吧？”一而再再而三，任明睿又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软柿子。他上来脾气了，干脆伶牙俐齿地回击：“郑姐姐是单身，如果我喜欢她，那我俩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有何不可？倒是杨哥，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没气度，很没品，追不到郑绮那种人物的。”
任明睿以为他听了这些定要气到眼睛冒火，然而杨渊博并没什么反应，只是看他的目光更冷了。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把手揣进兜里，侧眼看他道：“我们读书的时候，在一起过六年。”
任明睿：“？”
意外收获了大八卦，心情有点小激动。转而任明睿在想，他们二人言行中透露的微妙气氛，却又明显不是打情骂俏的异样感，竟是因为有过一段历史，还是不短的感情。谁拥有过郑绮这样的女人还能放手？是个男人都做不到。这时候，他有些理解杨渊博了。
而郑绮……原来如此。任明睿瞬即明白了许多事，只是看样子，眼前的书呆子是永远参不透的。他站在郑绮这边，不打算与杨渊博说多嘴的话，只拍自己大腿道：“杨哥，我道歉。我不知道你俩有过一段，要不我哪能天天干不长眼的事。我对郑姐清清白白，一点歪心思没有，花我再不送了，你消消气，咱挺忙的，气坏了不好。”
“想不到，你倒很通情达理。希望你能遵守承诺，别再让我抓到。”杨渊博骤然沉下双目，望他腿上的咖啡渍不知在想什么。良久后，他抬头缓缓地问：“你和孟然真的没有在一起？”
许是刚才反应太强烈，被怀疑了。他只平静道：“杨哥，不是向来不关心这些。”
“确实。与我无关，不感兴趣。只是我还没听谁传过男人之间的谣言，太离谱。如果你们什么也没做，怎会被讲成那样。”
任明睿在心里骂，他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该傻的时候不傻。他只能无奈道：“怪我吧，总喜欢和他勾肩搭背，或许太缠着他了，别人以为我们真有点什么。”
“你知道怪你就好。”杨渊博看一眼桌上的花，走时说：“别给我找麻烦，也别给其他人找麻烦。你只是个外人，永远不会是我们集体里的一份子。”
最后的一句话，比听恐同发言难受得多。是啊，这份并不坚固的临时协议，又能保持多久呢，这里不会永远有难破的奇案，到那一天，他该何去何从。回到春节前的生活轨道上吗？那他和孟然岌岌可危的关系，可能就要……
不是担心感情的时候。任明睿被扎心的疼点醒，想起自己随意出入警局的资格有时限，他或许该要加快脚步了。在这个案子彻底结束之前，在孟然闲下来之前，一切都要水落石出。
孟然一上午又见了四个毒贩，和那些人周旋，真是让他头疼。尤其曾经见过面、喝过酒的，一定要对他把脏话都骂个遍，恨不得诅咒死他才好。
这些对孟然是家常便饭，反正爱好辱骂警察的人，他也不是头一次“接待”。但一连见一周这些流氓，换谁都得胸闷气短。
“过来喝点水。”安景川也耳朵涨，甚至还有刚才他们喊叫的幻听呢。他给自己和孟然倒了两杯热水，放进茶包，坐在沙发上叹气道：“不然交给我和方哥吧，你别去见他们了。”
“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和我说过自己的私事。我出面，说不定能动摇到谁，供出曹彦。”孟然笑笑：“怎么，以前不见你关心我的死活呢。不是向来希望我把所有的工作都揽下么？”调侃他一句，再悠哉地喝口水，孟然问：“你今天来，媒体那边搞定了？”
“差不多了。”提到这个安景川就哭笑不得：“招供吧，把她爹搬出来吓唬人的招式，是你教纪瑾的？”
“看来她用得游刃有余了。”他腹黑地说。
“唉。算你狠。”安景川摸摸空憋的肚子，转头朝他问：“中午吃什么？”
“我带饭了。”既然安景川已经发觉他与任明睿的关系非比寻常，不捅破，那也没有躲避的必要。孟然直言：“我和他一起吃。最近累，你们订点好的，我请。”
“啊。对了。有件事昨天忙忘了，没和你说……”安景川思量一番要讲的内容，吞吞吐吐道：“我拿到了陈老师手套的化验报告。”
“怎么样。”
“没能完全封闭，海水污染了。”
孟然点头，在想一个柔软的措辞安慰任明睿，只是他看安景川的模样，像还有话说。
“你还有事没对我讲。”
“我……”安景川攥起拳头：“我可能不该讲，真的，你别问了。”
“你如果不想说，不会是这幅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咬咬牙，再三考虑，还是去锁上了茶水间的门。安景川转身，从没有过的正色道：“孟然，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任明睿昨天上档案库想调他们家案子的卷宗，正巧我去拿化验，撞到了他出来。”
孟然一瞬间醒了。像有人拿着冰锥狠狠扎进他的太阳穴，他从疲软中惊醒的同时，大脑在极度的恐惧里失去了运转的能力。
安景川被从他身上旋即炸开的冷气吓得寒毛直竖，赶忙咽口水道：“老实说，你现在和他关系很好，我非常开心，看到你一点点放下心结，我很感激他能出现。我知道你……唉，当年的事，让你难过，心痛，你选择把过往锁起来，我可以理解，不过他听到你特殊封了他们家的卷宗，估计会误会你。任明睿原本不让我说，不过，我不说，只怕你们之间的误会要加重，你有时间，和他聊聊，解释一下……”
安景川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其中的信息，除了任明睿知道是他封了卷宗之外，没有一个字对他有用。
安景川不知道，任明睿呢？孟然在惊恐之中，反反复复地祈祷着，祈祷他仅仅在误会自己是个嗜权如命、只求自稳的官奴，而不是因为，任明睿摸到了真相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