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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瑾：“昨天，我们除了从‘往事随风’口中得知曹彦取消聚会和我们无关之外，昨天一晚上我都在家盯着聊天组，找到了五个从没说过话的人。网络部刚才给了消息，其中两个人最近登录状态显示在烙凌。”
“传单我安排人去查了，扫街太费事，现在还没消息，方哥呢。”安景川问。
“没弄出太多有用的，但这个你们肯定想不到。”方陌调出一个录像截图放大，“那天被我毙了的杀手，徐旋认出了他半年前出现过他家附近。汤家那圈里住了不少有钱有地位的大户，监控物业都存在带里，一年才清理一次，这些都是有他出现的日子，一共三张光盘，连续二十一天。”
刘晓宇在认真地敲会议记录，把队友们说过的每一个字输入了文档。说实话，平日查案为了赶时间，孟然不喜做形式主义，会议记录通常只在本上写几点重要线索和人员安排，甚至得不出重要结论的时候，本上只有日期和时间。
一旦所有人安静下来，莫名其妙的尴尬又浮在了空气中。赵修竹见没人准备解散会议，在寂静下死撑了一会儿，极不情愿地打开了记录本，“曹彦，他具体哪天回的烙凌我们也不知道，线人送来消息的时候是八个月前。啧，你们自己看文件不行？”
孟然点点头，“对不起，麻烦赵哥了，您有事忙可以先走，很感谢您送来的资料。”
赵修竹听了，仿佛等着这一刻等了好久，“你们查到什么了，记得主动去找秦队说，别等着我们来问。”他拉着脸，瞅了孟然一眼，走时砰地摔上门，吓得刘晓宇一颤。
坐的都是自己人了，刚才腰杆挺得笔直的几个，终于放下肩松了口气。
任明睿从小孩和家长走后，陷入了一种焦虑的状态，安景川看他到现在还一句话不说，便问道：“陈老师，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任明睿皱着眉：“汤俊晤患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傅千蔓的饭盒里有绣花针头，而凶手杀害汤俊晤是复仇行为，所以我顺理成章地认为傅千蔓遭受了汤俊晤的欺凌。”
纪瑾听闻，同意道：“嗯，我们也这么想。”
“但……”他瞄向孟然，两人短暂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任明睿改编了一下从阮洐那得到的消息：“你们在和家长孩子沟通的时候，我在跟那个叫阮洐的老师套话，没想到套出来他有傅千蔓打汤俊晤的录像，给我偷偷看了一眼，是真的。也就是说，我们之前的推测都是错的。”
安景川：“如果是傅千蔓发现了汤俊晤加害她，还手呢？其实不能排除之前的推断。”
是的，这样说确实不行。任明睿只能与他们将话点到此为止，实际上他从孩子们眼中看到的事实，已经有八成能推翻先前的猜测了。
十一个孩子，他从六个人的记忆中看到了傅千蔓殴打汤俊晤的场景。对任明睿来说，分辨暴力的成因是小菜一碟，孩子们眼中那个朝汤俊晤挥舞巴掌笑容扭曲的女人，看着可不像是受害者。
他不否认自己对儿童群体抱有偏见，只是任明睿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会将个人感情带进工作中。从大学起他见过的、能联想到自身的案件数不胜数，研究课题亦或考试，没有一次做出的侧写和分析有过严重偏差，怎么会在眼下这个案子上犯错。难道，他当真先入为主，用恶意揣测了一个被虐杀的可怜孩子？
“案子没破，定夺真相太早了。”孟然好像看得出他在想什么，翻开记录，先转移了这个问题，“昨天我在和院长交流时，谈到傅千蔓和汤俊晤，他紧张地衬衫湿透了，但即使我拿知情不报情节严重的要被刑拘来压他，他也闭口不谈任何事。如果能把阮洐手里的录像要过来，就是明确的证据，有了这个，他可能会开口。”
任明睿只得先把刚才想的事放放，顺着道：“放心，我会再想办法和阮洐套话。他不是个口风紧的人，录像能弄到手。”
那么接下来，轮到要分析关于曹彦的消息了。但安景川张不了嘴，在场的谁也不想在孟然面前开口提那个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毒贩。
反倒是孟然，他自己拿起缉毒队的文件翻，“这个案子，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还没时间好好想。”
“杀汤俊晤的凶手为什么引导我们去查贩毒集团。”任明睿思考片刻，便没说下去。目前线头杂乱找不到关键点，只有曹彦这条线上，他们不仅得到了缉毒队的资源协助，还成功打入了敌人的群组。明显，他们只能顺着挖出的曹彦继续查下去，既然凶手有这样做的目的，不如就搞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但是再查下去，任明睿不得不担心孟然的心理状态。他不声不响，看孟然表面若无其事地翻着文件，再看到那一页牺牲同志名单时，像看白纸般目无闪躲地翻了过去。
多年经验告诉任明睿，他这样伤害自己，把真实的感情封闭在内心，可能会让创口溃烂到再也无法愈合的地步。
孟然明天会去么？午后听了那番话他回应地略显敷衍，任明睿没有把握。
“猥亵了十二个高中女生，还强奸了四个。社会的蛀虫，大渣滓。”周宏霖在大堂冲咖啡，实则在往孟承的办公室里看。
张子轩干笑：“今天这个算什么。昨天那个为了小三杀光妻子娘家人，连自己亲儿子都不放过的才是真渣滓。”
“哎，”周宏霖偷偷耳语道：“你说他是不是要被王瀚文劝走了。”
张子轩阴阳怪气的，“人家不仅拼爹，还有大老板包养。咱是请佛容易送佛难呀。”他也偷瞄孟承的办公室，叹息道：“唉，也就好在他不是合伙人，就当看耍猴吧，还图个乐。”
“有道理。”两人碰了个杯。
孟承抱着脸，心想可能再也没希望和任明菡和好了。
接了杀人分尸狂魔的案子，虽然委托在苍霜进到监狱后被他终止，但某黑心律师主动给杀人魔辩护这件事在圈里如同台风猛烈地刮着。原本就因为没名气接不到太多案子，孟承以为他这回要彻底门庭冷落车马稀了，却不想办公室外排起了长队，任明菡为他做的日程表写到了两个月后。
“大律师，你听见我说话没？”
“啊，啊，抱歉抱歉。”孟承轻咳一声，正色道：“您的案子证据确凿，而且还是被十二个家长联名举报，我不行啊。”
猥亵犯一听不愿意了：“钱不是问题！你能把我弄出来，钱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孟承哀求道：“不是钱的事啊。大哥，我是真没本事，你就是雇三个我都不行。我看能把你从拘留所保出来的这位就很厉害，你找他不挺好的？”
只听此人狗急跳墙地吼：“操，他要是接我能来找你！”
确实，暂时把人保出来是一回事，要是主动正式做了猥亵女学生人渣的辩护律师，虽然不会像他一样沦落到天天接见罪犯的地步，但也会落下话柄。孟承眼看着就到下班时间了，遇上垃圾人讲理又没用，他烦地不停抖腿，和猥亵犯解释到嗓子干哑，对方却就是不依不饶，死活不走，非要他接了自己的案子。
钟表越走越快，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孟承想想要不然报警算了，但还不能当着人渣的面报警，这会儿正焦躁地不知道怎么办呢，任明菡敲了敲门。
“师傅，我可以下班吗？今天晚上约了同学去吃饭的，现在时间有点……”
“哦哦，没事了，你快走吧。”孟承和她说着话，余光中察觉到了什么。
两条窄小恶心的缝隙间冒出恶臭的邪光，从任明菡细白的脚踝爬上去，穿过黑色西裤，不知道在盯着她矮矮小小的身体想什么龌龊的事。
“律师，这是你秘书？”他还望着已经关上的门。
“是啊，还是学生呢。”孟承指尖轻轻点着膝盖，两条腿搭在一起，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笑。
“你看看，我都把时间忘了，耽误您下班。”猥亵犯突兀地匆忙收拾东西要走，“我明天再来找您！今天就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孟承无声地看他走出门，消失在玻璃墙外，钟表的秒针转过半圈，他默默拿起外套跟了出去。
老天给了他一个与任明菡重修旧好的绝妙时机。
听说女人特别喜欢英雄救美，反正偶像剧都是这么拍的，估计她也吃这套。等猥亵犯要向她下手了，孟承就冲出去现场为她表演一段，说不定效果拔群到能让她爱上他。
但是爱上就麻烦了，爱上不行。孟承决定出手别太酷，他才不想和任家的小丫头有爱恨纠葛，要是表现太帅气，一下把人家征服了，到时候拒绝很伤人小姑娘的心。
太阳落山，天色已暗，孟承轻脚跟在猥亵犯身后不远处，前方是毫无察觉的任明菡。他想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对自己的计划太完美感到飘飘然。孟承自恋着，开始时没怎么注意前进方向，当那人跟在她身后进了一个幽静的巷口，他脑子沉下来，放慢了脚步。
任明菡发现了。里面是条死胡同，被没有公德心的人用来堆垃圾，前几个月委员会为了整顿，在高处装了两个监控，不把头仰起转上几圈，很难能找到摄像头安在哪里。
挺有意思，任明菡想干什么？孟承两手插兜，改变了计划，侧身停在小巷的拐角处，没有跟进去。
“啊，走错路了。”她摘掉耳机，拍拍脑门，从死胡同里转过身。灰色的暗云下，一个面容恐怖的人站在她面前。
“那个，让一下，我要过去。”她从那人身边擦过时，一只粗糙的手速地想伸向她的胸口，她条件反射退后了几步。
前方的人逼近，她在后退，直到脚跟打在墙边。猥亵犯的嘴像刀在人皮上割出的一个血口，向两边裂开，他吐着垃圾的臭味，朝着她冲了上去。
孟承的脚只向前挪了一步，没来得及制止猥亵犯。他听见两声骨骼错位的声音，眼前变成了一个粗壮男人被瘦小女孩放倒在地的场景。她脚踩着男人的脊背，高举他角度诡异向后伸直的胳膊。
男人嘶吼求饶，声音在三面围墙间冲撞，仿佛悦耳的音符传进任明菡的耳朵，她时常呆呆的脸上出现了冷血的邪笑。右手固定住上臂，左手下压，清脆响亮的两声后，任明菡掰断了他方才伸向她胸口的手。
她恐怖的狂气灌进大脑，孟承全身沉睡的细胞被惊醒，警报震耳欲聋地敲击着，系统瞬间填满红色弹窗。
想把刀插进她柔软的胸口，让她绽放出妖艳的血花。亲生哥哥之外，孟承在二十七岁的某个夜晚，多了一个疯狂想要杀死的人。
两种波纹在水面相交，孟承站在任明菡身后，发现了同类。
录像里袭击她的过程有了，监控角度也照不到她故意掰断别人手腕。任明菡松开软缩无力的那条胳膊，满意的拍拍手站到了一边。她拿出手机在犹豫是先打120还是110，身后行尸走肉一般的猥亵犯爬了起来。他掏出折叠刀，疯了一般朝她撞去。
任明菡轻蔑地看着他奔跑，像一块在风中滚动的腐肉。她考虑着夺过刀之后是捅大腿，还是捅肾，还是干脆废了他的老二。距离差不多了，她正要动手，一只手从身后伸来，先她一步握住了刀刃。
刀在孟承手中旋转，插进了男人的肩膀，一击中在腹部。又准又狠的动作，将事件以五秒结束。
“你没事吧。”孟承问。
“你……”任明菡打量他，缓缓道：“你不晕血了？”
“嗯？啊！血！……”孟承张开自己手掌一看，倒在地上和猥亵犯叠在了一起。
“……”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得了，先打120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