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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白狐(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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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下了咸山天已光亮,一心大师把大鲵事件原由告知了邵咸城中各族长老,另嘱咐邵咸城中染病的百姓白日不可见光,那些黑纱帷帽是无用的,必须待在关好门窗的屋里,又制了祛烂肉死肉的膏药让病人每日擦拭伤口,再加上严格避日,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那些溃烂严重的人,注定是要留下疤痕了。

重中之重是以后谁人都不能再进咸山抓鲵。

邵咸城的人如释重负,别说是不抓鲵,就是终生吃素他们也愿意,谁也不想就这么溃烂致死。自入冬以来便沉浸在痛苦之中的邵咸城终于热闹了起来,寒冬的夜,百姓敞开大门挂起红彤彤的灯笼,各族领着族人高高兴兴摆了十几桌酒菜,在明亮月光下推杯换盏,离除夕明明还剩十几日,今夜邵咸城的气氛却似正过着除夕团圆夜。

李若庭师徒自然是受了邀,他随便吃了两口留下朱仔在那狼吞虎咽,问了一心大师的住处,独自走上了邵咸城的大街。

大伙现在知道了溃烂不是传染病,夜里索性也不戴帷帽,让自己的伤口敞亮透气,反正大部人都有,谁也不嫌谁难看,几个小孩儿笑得咯咯响你追我跑,一个女孩撞在李若庭身上,李若庭连忙扶起来一看,女孩下巴烂了些,朝他甜甜一笑蹦蹦跳跳地跑了。

他颇有触动,回过神来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施主?”

他回头,一心大师站在不远处,寒风鼓动陈旧僧袍,正双手合十面带微笑注视着他,身后还跟了几个嬉闹的孩童扯着僧袍衣角。

他眼睛一亮,缓缓笑开了:“大师!我请您喝茶啊!”

两人寻了个幽静茶楼,对面坐下。一心大师开口谈起邵咸城的百姓,应是再也不会食鲵了,大鲵虽未开杀戒,心中却怨憎太深犯了大错,任由它在咸山反省,才是真正解了它的苦,若是轻易给它医治好了,开了灵识的大鲵恐怕下次还要再犯,溃烂之痛换它子孙平安,它心里明白才会安生度日。

“邵咸城的百姓犯贪,大鲵修得灵识犯嗔,这溃烂症,倒像是三毒之果。”一心大师放下茶碗道。

李若庭虚心点头问:“还有一毒是?”

“是痴。”一心大师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施主找我何事?”

李若庭恭敬地双手举起茶碗道:“晚辈李若庭,多谢大师替晚辈隐瞒修炼秘功之事。”

一心大师把大鲵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族长时,还提到此事多亏了李若庭的帮助才得以解惑,却偏偏省去了他能闻兽语这件事,他对一心大师感激不尽。

“兽也是生,生即是苍生。”一心垂下眼来合掌道:“李施主既然习得如此神功,应当好事多做,造福苍生。”

李若庭颔首却未作答,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才开口道:“实不相瞒,晚辈有求于大师。”

他左右看了看,身旁都是桌椅,干脆换个姿势跪在软榻上,低声道:“大师,我有一挚友,他得了重病,我一直苦寻救解他的法子……”

他昨夜听说了一心大师的医术后便心心念念记着,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现在大鲵的事总算完了,他也不想去管是否唐突,燕慈的病让他心急如焚,随便应付两口便来寻一心大师。

一心大师听完他的恳求正襟危坐,表示愿闻其详。

“他是修士,无端变的易怒发狂,大师,这是什么病症?”

“可失心智?”

“失了心智。”

李若庭细细回想,燕慈不该是滥下杀手的人。

“有无武器?武器有灵若杀孽太重生怨灵,便会影响持器之人心智。”

“没有武器。”李若庭补充道:“不是杀孽深重之人。”

“可修不正道功法?”

李若庭摇头。

“灵力堵滞?”

“发病时一掌能击断二人合抱之木。”李若庭想起那双布满鲜红血丝的眼,眼中尽是陌生的愤怒怨恨杀戮。

“可会清醒?清醒后是否记得自己所做之事?”

“会清醒,记不记得……我没问。”李若庭犹豫道:“发病时,他的样子像是极痛苦,清醒后他会比平常虚弱一些。”

燕慈第一次发病后,嘴里呕了不少血出来,触目惊心。李若庭心悸之余不敢再刺激他,所以根本没问。

还有他上次回山那次,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燕慈用了很大的力气攥紧他的胳膊,胳膊痛到他额上渗出细汗,但他尽力让自己脸上保持了无知无觉。

他后来偷偷脱下衣服,看见自己的胳膊青紫了一大块。

“那此人可说过感受如何?”一心大师越听越觉得李若庭所说得病症有些蹊跷。

李若庭轻声道:“他说病已入骨。”

“自道是不治之症?”一心大师说完沉默了片刻,“老衲只是游历至邵咸城,见城中百姓疾苦便自愿留下,老衲派人去寻能解大鱼之苦的人,正好寻来了李施主,李施主又有求于老衲,定是缘法使然……”

李若庭睁大眼睛按耐不住地问:“大师您可听闻过这种病症?如何才能治好?”

一心大师缓缓摇头,李若庭骤然失落至极,肩膀塌下,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来。一心大师宽慰他道:“老衲愿尽力查阅此类病症书籍,李施主既然与老衲有缘法在身,不如过些日子来真如寺寻老衲。”

“晚辈不知真如寺……”李若庭惭愧地低下头来声若细蚊。

“此处向南两百里,碧洛山。”一心大师微笑道:“听闻李施主从无尘顶来,碧洛山就在无尘顶东面。”

李若庭听见邵咸城向南两百里,不正是去无尘顶的方向?无尘顶的东面?

猴子说那个人在无尘顶,无尘顶东面的碧洛山是不是也算无尘顶?

李若庭突然激动地结巴起来:“我!我大年初……不是,晚辈年后来真如寺可以吗?”

他心想他回山过了除夕,怎么也得住了七天才行,其实他也不急着住,还是为燕慈治病最重要,可是他必须给一心大师留些时间才行,过年的时候,寺庙里应该也是很忙的。

一心大师应允下来,李若庭激动地手足无措,又给大师沏了碗茶。

茶楼窗外已是静悄悄的,邵咸城的百姓热闹了大半宿也各自回家歇着去了,一心大师起身与他道了别,披着月色离去。

翌日,李若庭师徒被三个族中长老护送回无尘顶,有马车坐实在是惬意,摇摇晃晃又暖和,李若庭和朱仔沉沉睡了一路。

一行人到了无尘顶冶金堂,金燮听闻李若庭在邵咸城所行之事十分满意,他本想着试试李若庭的本事罢了,没想到他还算立了个功,真如寺是佛修圣地,他也知道这位一心方丈,一心方丈此人如同法号,还真是一心修佛,从不与修真门派打交道,一心普渡众生。一心方丈的本事自然比李若庭这种毛头小子大的多。

同行来的三人被金燮热情留下用饭,而李若庭带着朱仔回到小院,小院里三日没人打扫,落了层薄灰,猪圈里本在酣睡的狪狪们听见有声响,哼哧哼哧站起来到处看,一旁干草堆里散落了好几颗又大又圆的珍珠。

临行前朱仔特意留了足足五日的猪草和露水,也不知道狪狪们是一次吃了还是分开吃了,现在看起来没饿着冷着,见是主人回来了扭扭卷尾巴,继续睡得呼噜声响彻小院。

观云台上的皑皑白雪积了又化,化了又积,小院的屋檐下也挂满晶莹剔透的冰棱子。

对李若庭来说,最近日子极其难捱,天寒地冻又缓慢,明明离除夕夜只剩十天,却过得像是一天掰成了三天。

凛冽的寒风拍打木窗砰砰作响,又伴着细微的簌簌落雪声。

炭火烧得正旺,屋子里暖烘烘的,李若庭靠坐在木椅上,膝上盖了薄被,整个人昏昏欲睡。

他迷迷糊糊间觉得唇角轻痒,似是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搔在脸上,他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捻下一小撮棉絮,应该是从薄被里钻出来的。

他两指捻起这撮轻盈纯白的棉絮,眯起眼来细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松开手指朝它吹一口气,棉絮轻飘飘的在他眼前摇摆。

白色的毛?

洪水般的回忆和画面涌进他的脑中。

白漪是只白狐,它曾自命不凡对李若庭道,日后若是修炼得道,它要改名叫白泽。

如果没有它,李若庭不会想学些特殊的本领,也不会成为燕慈的徒弟,修习灵力运转和灵符制作。

那年他十五岁,在石室中已经住了一年有余,养了一年多,身上的伤差不多都痊愈了,腿不跛,手臂有力气。

一日,他见燕慈一直闭目打坐,就自己去找些吃食,在山腰上找到一棵果树,他摘了一些先吃了,又摘了几个打算带回来给燕慈。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热闹的嬉笑声愈发近了,像是有一群男男女女正往他这边走来。

一阵异香飘进了李若庭的鼻间,同时树林间走出来一群人。

有男有女,穿不同色的鲜艳衣裳,个个样貌出众身姿卓越,眉眼唇间皆带笑。

李若庭觉得特别新奇,他来山里这么久还没见过除了燕慈以外的人,突然出现一群人,还一个赛一个好看。

“哎!前面那个小秀才!”为首的一名白衣男子对李若庭喊话。

李若庭走近他,这男子一双吊梢眼,皮肤极白。

“你是小秀才吧?”旁边一位红色衣衫的年轻女子笑吟吟地问李若庭。

“我?不是。”李若庭摇头。

另一个翠绿衣衫的女子捂起嘴笑道,“你这打扮可是书生打扮呢!”

李若庭低头看自己衣服,确实是曾经在时的衣裳,已经破旧不堪。

“他看起来真可爱!嘻嘻!”那红色女子对翠绿衣衫的女子挤眼,靠上李若庭的肩膀,低头看他怀里捧着几个果子,笑道:“小秀才,你饿了?”

“啊?”李若庭愣了愣,摇头道:“我已经饱了。”

白衣男子一把牵起李若庭的手,吊梢眼中是水波流转:“不如去我们家吃点东西?”语气中竟有一丝不容人拒绝的意味。

不知怎么了,明明不饿的李若庭神差鬼使地点点头。

白衣男子的手心柔软,李若庭抬头看他,阳光洒在他肤色极白的脸上,一根根白色汗毛清晰可见。

身旁这些男男女女一路嬉笑唱歌念词,好不热闹。

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一棵大树,树底一堆石头,石头间开满了各色鲜花,正中间一块扁平的大石头上摆了好几个盘子,竟然还有一个酒壶?

看上去像是一席精心布置的酒局,就等宾客们来把酒言欢。

“小秀才!来,快坐下!”红衫女子席地而坐对李若庭招手,身子斜斜地依着石头,神态中尽是娇柔。

李若庭十分拘谨,本想靠着一边坐下,被白衣男子推了一把肩膀,生生摔进了人群里,他便被落座在了酒席最中间。

美男美女们也不客气,李若庭一入座便各自斟酒言笑晏晏起来。

大部分话都是李若庭听不懂的,有些是诗词有些像是别人家事,他听了几句没了兴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乏力,犯困。

“莫冷落了小秀才,不如来猜字谜吧?”白衣男子说完对李若庭一笑,不知从哪拿出一把琵琶,抱在手中弹唱起来。

动是鹅毛雪,

静是墨长眠。

琵琶声停,白衣男子的手指压住了弦,笑看李若庭。

李若庭想到飞扬的鹅毛雪和墨迹,应当是雪和纸,他犹豫道:“白?”

白衣男子颔首,手指拨动琵琶,继续弹唱道:

莫道吾仙无一处,

布衣五仙是之巅。

琵琶声似翡翠珠子落了玉盘又似冷泉叮咚作响,白衣男子吟唱得声音婉转动听。

李若庭左思右想,羞赧道:“我不知道。”

红衫女子掩嘴笑他,捏起一杯酒说:“小秀才,你喝了我便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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