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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发觉(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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溟城,碧连天。

别连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地方,他之所以对此地有所眷顾,不过是因为别筵的关系。当然,也因为这里是碧落之天在黄泉之狱的投影,拥有非常强大的观世之力,也就是说,如果这里的掌控者愿意,碧连天可以秒杀世间一切情报机构。

焚香的悠长香气犹如实质,缭绕在别筵周围,他低头嗅了嗅,露出满意的微笑:“这么多年,还是这种香味最让人安心。”

别连先他一步在席居上坐下,看着他合上香炉,然后来到自己身边。

“小连,你有什么想说的?”别筵主动问道,目光含笑地望向自己的弟弟。

别连这才开口道:“我想,问个人。”

“你问吧,没想到如今居然还有能让你感兴趣的人,我倒要好好听一听。”

别筵说着微笑起来,接着想到了什么,又收敛了笑意,转而平静地看着别连。

别连想要查问的人,是一个来自西大陆坤国别洛的巽象秘术传人,名叫樨的金发少年。

别连第一眼就注意他的理由,非常简单,因为樨那双眼睛。

那对罕见的,幽绿色的猫眼,分明深邃神秘得让人无法捉摸,却因为少年的单纯而显得格外明亮澄澈,像极了名贵的珠宝。曾几何时,别连也在另一个人那里听说过这样的一对眼睛,相传由万灵女神莫孜灵传承下来的,属于莫家人的特征。

在出师下山与别筵重聚的时候,别连又听兄长说起那样一对猫眼,他的生母,作为莫孜灵的后裔同样拥有着特殊的猫眼。

他的母亲和樨之间是否存在紧密的联系,是别连开始对其感兴趣的根源,但并非终点。

莫孜灵是生灵的神,也是妖族侍奉的神灵,因此妖族往往对她的后嗣抱有崇敬而微妙的态度。别连在樨暴露伤口的时候,就察觉到自己属于妖的部分对他的血液产生了本能的冲动,而樨的血液的确拥有提升妖力的力量。如果不是半妖之体,也许别连也会考虑把他终生拴在身旁,供自己随时取用。

当然,这对于只剩下十多年寿命的他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即使是来自莫家的血脉,也不可能让他的寿命再增长哪怕分毫。

别连在樨身上发现的其他东西,一些他必须确认清楚的东西。

别筵听别连这么说,沉默了一会儿,道:“小连,你说的那个人,在碧连天并没有痕迹。”

“没有?”别连无法相信,既然是黄泉的一个分支,碧连天能够掌握一切生者或多或少的讯息,可为什么没有樨的?

别筵也蹙眉道:“嗯,这不太可能,千年来我从未听说有生者未在碧连天留下痕迹。难道——他并不是生者,也并非死者?”

“这怎么可能?”别连想都不想就回答道。

“我也想不明白,看来他确实是个特别的存在,难怪你会对他这么在意。”别筵说着,顿了顿,“你是在哪里遇到他的?现在他又在何处呢?”

别连把自己和樨相遇相识的经历一五一十告诉了别筵。

“你说他现在就在东大陆,而且在涫城将军府里?”别筵惊喜地挑了挑眉,“如果可以的话,小连,你能带他来这里吗?有些事情我想当面确认,就当是——我身为碧连天之主的尽职。”

自从父亲死后,别筵就继承了碧连天,他看待这个地方,比别连要重要得多。即使时日无多,别筵也想让碧连天暴露出来的问题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别连知道兄长的心情,爽快地点头答应下来。

***

涫城,将军府。

别连不辞而别,樨又被人绑走失去音讯,醉月公主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连同整个府里都愁云惨淡。守在门外的侍从阴沉着脸,吓得城民尽可能绕着将军府走。

这是别连没有料到的,照常理来说,就算非观多么深爱那位女子,也不应该如此溺爱夏礼。他没想到非观将军会宠爱女儿到这个地步,连一点不开心都无法容忍。夏礼的心情,甚至影响了整个城池,这显然是极不正常的。

以前并没有在意其中的缘由,当然,现在别连也不会在意。他起先并没有意识到樨已经出了事,还以为这只是因为自己的离开,在侍卫看到他立刻露出“得救了”的惊喜表情时,更是给了他这个认知。

别连没有理会侍卫对自己去了哪里的询问和寒暄,径直表明了来意:“我来找樨。”

侍卫面露难色,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回去通报夏礼,剩下那个回答道:“那孩子不是和你一起消失的吗?”

别连被这个回答弄得愣住,他回忆着那个夜晚,枫令落来找自己,两人就直接去了溟城,后面就与涫城没有关系了。樨初来乍到,没有什么熟悉的人或者地方,按理说不会乱跑。难道说他是发现自己离开追过去了?不可能,夜枭的速度那么快,又是夜间,怎么可能被追上。

“我们还以为你们是一起的,也想派人去找,不过你们跑得快,马上就没影了。我们想着也不该限制你们的自由,就没继续派人找下去。”侍卫告诉他道,“不过说来也奇怪,派出去找你们的人到现在也不见消息,不管结果如何,也该报知一声啊。”

这边别连陷入沉思,夏礼听说别连又回来了,高兴地跑出来,一下子扑到别连身上:“别哥哥,你到哪里去了?走了也不说一声,可把我担心坏了!”

别连单手接住她,两个人消失的事情确实很糟夏礼的心,短短两天不见,她看起来气色都差了不少。

夏礼把脸抬起来,四下看了看,疑惑道:“小哥哥呢?他不是和你一起走的吗?怎么回来了不见他跟你一起?”

“我们不是一路,所以来这找他。”别连叹了口气,“他果然不在?”

夏礼鼓起小脸:“所以说,一个晚上,我最喜欢的两个因为不同的原因在不同的时间里不辞而别?你们也太不把本公主当回事了吧?起码的礼貌都不知道了吗?该罚!”

侍卫的心往上提了提,心道连公主最喜欢的别连也难遭毒手了,不料下一秒公主的脸色又缓和过来:“说到该罚,府里也有人该罚!他无缘无故居然在屋里私藏了不少黄粱药,这不是居心叵测吗?一般人哪用得着一下次囤积这么多,而且我看他可一点都不想晚上会睡不着觉的忧郁美人!”

“黄粱药?”别连敏感地嗅到了一些异样,尽管这听起来和樨消失没有关系,但是既然都是异常,那么就很有可能存在联系。毕竟,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偶然,樨也不会无缘无故消失。

夏礼的注意力马上转移了,点点头道:“是呀!就是我的一个面首,别哥哥你也认识的,就是那个谁!肯定是他嫌本公主近来不宠她了,就想在府里整些幺蛾子,好吸引我的注意力!之前我就发现了,那时候他对小哥哥的态度很不友好呢,只是小哥哥不让我出面,我就由着他自己去教训那个谁。可惜他还这样死性不改,倒是小哥哥,忽然走掉了,他现在可嘚瑟呢。”

说着夏礼又消沉下去,难过地吸吸鼻子。

别连在她头上摸了两下,就当是安慰了。

夏礼怕他再来个不辞而别,见他对这事情感兴趣,就抓着这件事情不放,还拉着别连去看那个面首。

单身多年的非观的将军府后院里,全部都是夏礼收集来的美男,有的俊朗阳刚,有的阴柔妩媚,有的纯良无害,大多是迫于权势委身于此,也有为了攀附权势主动讨好的。毕竟,就连别连为了得到将军府的某样东西不惜短时间内得到受信任的高位,都会从公主夏礼这条路入手。

只不过,就连他都没想到,夏礼会这么迷恋自己,倒是成为他接近目标的最好助力。

一见到那个面首,别连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从沿海出发的时候那个跑来骚扰樨的那个人吗?

“别哥哥,你看!”夏礼指着地上的箱子道,“这么多黄粱药,医师说都可以致人死地了,你说奇不奇怪?”

“冤枉啊公主!我这确实是自己买来服用的,这不是刚赶了远路回来,老是觉得心神恍惚,所以用点黄粱药改善一下睡眠吗?再说这黄粱药用途多多,多买一些又如何呢?”

面首赶紧上前点头哈腰,可夏礼不买他的帐,用一种平常不会有的神态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闭嘴!本公主说你居心不良就是居心不良!你一个自己跑来的面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插嘴?”

面首还有说什么,夏礼把眼一瞪,抬手指着他的嘴巴,那根手指白净纤巧,只觉得如玉石雕琢,却因为其主有了让人瞬间噤了声的威力。面对面首可怜巴巴的眼神,夏礼选择视而不见,转脸眼巴巴地看着别连:“别哥哥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别连俯身在箱子里翻了翻,把所有黄粱药翻出来放在一边,接着在屋里转了一圈。看到书柜上整齐排放的书本,他忽然给了书柜一脚,把书柜从中间踢裂了。一本本崭新的书籍塌下来,随后那些拥有沉甸甸金属光泽的东西也跟着落了地。

夏礼眼睛一亮,面首脸色一白,别连俯身捡起一片金砖掂了掂,和黄粱药扔到一起。

“这个你怎么解释?”人赃俱获,夏礼居然很高兴,一点也不生气自己的面首吃里扒外。

“这……”面首极力辩解道,“这是我的私房钱,公主您平日那么慷慨,金珠宝玉一箱一箱送人,我也有份儿,又舍不得花掉,就攒在一起叫人融了铸成金砖。藏在那里是怕人偷去了。”

夏礼闻言哼了一声:“要是我知道你这么守财奴,我把金玉扔河里都不会赏你!”

“您说的是,我马上就把这些金子用掉保证一点都不浪费。”面首回答道。

别连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放弃,又去樨的房间内外查看情况。

只见地上有些灰黑的焦痕,已经用水清洗过多次,并不明显,但仔细一看还是能发现这是灼烧的痕迹。

别连把面首拖过来,指着地上问他这是什么,他已经不想再和他兜圈子了,要找到樨应该抓紧时间才是。

面首刚想否认,抬头看到别连冰冷的眼神,有生以来第一次与如此露骨的杀意近距离面对面,吓得魂不守舍。要不是别连提着他的后领,恐怕他会直接瘫软在地。连乞烛都感到恐惧的杀气,对于一个面首来说,自然具有极强威慑力的。

在别连的逼问下,面首终于交代了。

原来自从刚回来那天他挨了樨一顿打,就对他怀恨在心,再加上本来就嫉妒樨什么也不做就得到公主的宠爱的关注,更是急怒攻心。

于是在一帮人准备绑架樨的时候,找他做内应,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些人肯定也粗略调查了将军府内部的情况,他被樨毒打一顿也算是从面首中流传出去的一个笑话,他们自然是为此找上了他。而他也很争气,不但同意内应,还主动出主意要把樨迷晕。

其实面首本来希望是自己把樨砸晕,不过想想自己那个身手,他觉得不太可能,最后只好通过黄粱药让樨睡得毫无知觉。

地上的焦痕,是他在盆里烧黄粱药粉末,在地板上烫出的印子。面首发现以后非常慌张,拼命用清水擦拭,还是留了一点痕迹,所幸那晚上别连也走了,大家一直认为是别连带走了樨,没有人怀疑到他身上来。

别连想知道那些人的身份,面首这就说不出来了,他只知道他们要抓走樨,这就是大快人心的事情了,更何况还有那么多金子作为封口费。

只好描述他们的外貌:“就我看到的人里,有个年轻漂亮的红衣女人,身上一阵奇香;一个腿脚不利索的老头子,大概和我体型差不多;还有个全身泛光看不出年纪的瘦子,不会说话,只会‘呼噜呼噜’地发出声音。”

这下别连知道是谁了,随即想到他们的主人,就对其目的猜到几分,脸色顿时更差了。面首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大气也不敢出。

“好你个枫令落。”

就算是别连,此刻也是愤怒得说了句废话,现在他算是明白了,当初那张折纸只怕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樨的。而后面的谈话,和调虎离山无益,他们刚赶去溟城,背后枫令落手下就去绑人了。

而且枫令落的目标是他?为什么?樨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做?

想到别筵说的,樨的任何信息都没有出现在碧连天,枫令落盯上他是不是有此间原因存在?这么说,果真枫令落是在去西大陆的时候遇到了樨,然后巧合来了,樨又跑来了东大陆。

想必现在樨一定已经落进了枫令落手里,想要救出他,也不知道那个老魔会把人藏在哪里。

只能跟着前面搜寻者找过的道路痕迹搜寻了,但愿樨会没事,好让她平安地带到别筵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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